善和艷踏進一座小城。
起初不覺有異,及至察覺到極度強大的能量波動,方知接近了風暴中心。
艷的個體戰力不強,因此通常不會與人結伴。
唯獨楊柳枝化形的善,通過提煉魔核進階。與其共同行動,可以保證不會被吞噬。
善身為夜燼成員,經過魔王蕭胤的特意提升,表面具備和牧云抗衡的實力層級。
她是木屬性,五行中被火克制,面對潛在戰斗,不得不異常慎重。
手指放在嘴邊,示意艷噤聲。
“頭號目標應該就在城里。”她用傳音之術和艷溝通。
艷擁有魔王蕭胤賦予的轉生瞳,比善更準確地捕捉到了牧云的方位。
殺氣騰騰,令人不寒而栗。
“怎么辦?”艷大部分時間待在潭底密室之中,沒見過生死相搏的場面。
魔識中感應到的能量光點以極快速度消失,過不了多久,牧云就會發現她們的蹤跡。
特殊魔封結界阻住了逃離城池的路徑。
“如果我把你送給他,他會不會放過我們?”善金黃色的眼眸閃爍著異樣神光。
她無法吞噬艷。
出賣她換取生存下去的機會,完全不會猶豫。
“我是景大人的女人。”艷掩住櫻桃小嘴,用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著善。
她以為植物系出身的夜燼成員,總歸和那些陰險狡詐的家伙不一樣。
結果證明,能進夜燼的魔人,個個都不是善茬。
善命令艷停止講話。
艷有點懼怕實力強大的善,滿臉委屈地閉上了嘴。
善凝神感應,粗略估計牧云擊殺魔人的速度。
通過感知得來的信息,著實令她吃了一驚。
鎮守各城池的魔人實力遠不及夜燼,但也絕非酒囊飯袋,面對如狼似虎的侵襲者,甚至無法形成有效抵抗。
城中能量光點越來越少。
善找到一家沒有門的酒肆,張開玉口,噴出一道吐息,凈化了桌椅上厚厚的灰塵和蛛網。
“善大人,他朝咱們這兒來了。”艷說完,變成一只蜘蛛,躲到桌底的陰暗角落。
善沒有理會艷,轉了個身,隨著一陣黑色煙霧縈繞,轉瞬換了件更加性感的行頭。
她沒少用美人計,決定在酒肆中再度展現一把。
腳步聲很輕。
聽在善的耳朵里卻像是炸雷。
一個對于魔人來說并不高大的身影踏進酒肆。
來者穿一襲黑色麻布長袍,肩扛一根兩米左右的黑長棍,頭戴白面具,看不清楚面容。
通過氣息感應,可以判斷出來者正是牧云。
“客官,稍等。”善在話語間添加了魅惑幻術,無形中遲滯牧云的動作。
牧云完全不受影響,抄起烏龍棍,打算棒打狐媚魔女。
無意瞥見關節處長出的楊柳嫩芽,明白對方不是普通魔人,揮舞烏龍棍時加入了正義之炎。
烏龍棍打中了狐媚魔女。
牧云的戰斗本能提醒他,對方并沒有中招。
“還真是個急性子!”善的本體在身后出現。
牧云接連屠了三座城池,吞噬大量魔人,比初時更加活躍。
只是精神難免懈怠。
他轉過身,再度面對狐媚魔女。
“你是誰?”
“我叫善,是夜燼的成員。”善沒有絲毫隱瞞。
“竟然不是蕭胤親自來找我,看來我猜得沒錯。”
“你猜到了什么?”善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對牧云說的話極感興趣。
“上京城大戰時,蕭胤受到了正義之炎焚燒,實力大打折扣。不然的話,他根本不用派些小嘍啰來追蹤我。”
“或許是殺雞不用牛刀。”善綻放出了燦爛笑容。
這種笑容中依然添加了幻術,悄無聲息間弱化對手的反應。
正所謂殺人于無形,每一步都是精心設計。
“你應該明白,這點小伎倆對我無效。”牧云的夢魘柱識別出幻術,以獨特方式向其發出示警。
幻術施加的效果,旋即被大蛇柱所吸收。
危機只存在了片刻。
善不動聲色,依然維持著表面的鎮靜。
“你是在試探我?”牧云沒急著對善動手。
他感覺到這個謹慎的狐媚魔女,有著不小的利用價值。
獨自在魔國中縱橫,和魔女達成交易,聽起來是個不錯的選擇。
“小女子哪敢啊?”善發出一種嗲嗲的嬌弱聲音,語調更是頗為曖昧。
“既然你是夜燼成員,咱們不妨做個交易。”牧云坐在條凳上,靈識捕捉到那只不尋常的蜘蛛跑遠了些。
善明白牧云不急著殺她,大著膽子坐在牧云對面,問道:“你想做什么交易?”
“你用幻術屠戮城中魔人,我把吞噬他們的機會讓給你。”
“這個籌碼確實很有誠意,只可惜我并非通過吞噬進階。”
“你有沒有殺過人?”
“這個問題就像我有沒有經過人事一樣好笑,”善笑起來狐媚更甚,“身為夜燼成員,豈有沒殺過人的道理?您說是吧,牧先生。”
牧云恍然回過神,對方的能量波動再純凈,終究也是魔王鷹犬。
立場不同,看待問題的方式也會存在本質區別。
正如牧云擊殺魔人分屬應當,對方殺人也在情理之中。
“倒是我愚昧了。既然你們兩位都有絕佳媚術,不如將魔人引到這家店。你用幻術困住他們,由你的伙伴進行吞噬。”
“我們為魔王效勞,為何要這么做?”
“只要幫我,就可以避免香消玉殞。”
“用威脅爭取到的合作,可經不起任何考驗。”
“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噗的一聲輕響,角落處的蜘蛛重新變回魔人形態。
“我愿意和你合作。”艷只想活命,沒那么多的追求。
善笑著搖了搖頭。
她本想再多敲詐一點東西,奈何隊友不給力,只好暫時作罷。
魔王蕭胤并沒有在善的意識中植入對牧云的絕對仇恨,相反,還有暗中襄助他的設置。
為何會有這種情況出現,善也說不清楚。
至少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有完全摸清魔王蕭胤的終極目標究竟是什么。
善發動妖術,酒肆瞬間改頭換面,成了花紅柳綠的場所。
她又對著艷吹了口氣。
艷的衣著變得更加清涼,兩個優點分外凸顯。
“您也想接客嗎?”善看向牧云。
“你們兩個就夠了。”
牧云行出紅樓,打了個響指,門口上方出現兩盞大紅燈籠。
搖身一變,變成了在茗煙城殺掉的四眼魔人。
他走到大街上,遇著一位倉惶奔逃的魔人,拉住對方道:“伙計,你還不知道吧。那個恐怖的家伙已經離開了。”
“真的嗎?”皮包骨魔人聞言,不覺喜出望外。
他沒有深究牧云為何會離開,而是頃刻間忘記了恐懼。
“中心城區開了家紅樓,里邊有兩個辣妹,要不要去玩玩?”
“有多辣?”
“比那些干巴巴的人族強多了。”
皮包骨魔人咽了口魔涎,眼巴巴看著四眼魔人:“大哥,您說的地在哪?”
“中心城區。”
“我這就去。”
皮包骨魔人跑出了幻影。
如此這般拉客,進度還不及他大開殺戒。選擇群體傳音術,廣告般的話術回響在全城所有生物耳中。
人族奴隸沒有找點樂子的自由,被牧云天花亂墜的言辭說動的只有魔人。
紅樓變成了魔人墳場。
進去的魔人受到善的幻術操控,心甘情愿被變回本體的艷吞吃。
獠牙嚼碎頭骨,大口啜飲黑血,場面極度兇殘。
如果看到了這般場景,再見到艷的爆炸身材,恐怕也難以生出欲念之心。
城中有零星沒有受到紅樓蠱惑的魔人。
牧云展開無聲殺戮,不過一炷香,將留在家中的魔人掃蕩一空。
尚余殘留意識的人族奴隸撩開長發,問道:“先生,能否告知我您的名字。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牧云還殘余著劃分七界的想法,而且局勢太過復雜,不想透露真實身份。
“我叫惡。”
“您是夜燼成員?”人族奴隸臉上現出了驚恐。
“你不必擔心,過會有人會帶你走。”
人族奴隸經過了長時間的糾結,終于顫聲說道:“惡先生,盡管您是魔人,但還是救了小人的性命。大恩不言謝,他日若有緣遇見,再回報您的救命之恩。”
牧云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青魚散人來到城主府,如法炮制,帶走了城中受盡折磨的人族奴隸。
“你為何要戴著面具?”
“這樣更容易做出選擇。”
“面具很帥。”
“謝謝。”
青魚散人踏進空間門,繼而消失不見。
牧云初見艷時,便發覺她身上有極度濃郁的某種氣息。
那種氣息令他發自內心感到厭惡。
并非來自艷的本體,而是某個與其親近之人。
牧云守在紅樓外,聆聽慘叫和咀嚼骨頭的聲音。
他并不冷漠,也不是冷酷的殺戮機器。深入魔國,實屬不得已而為之。
如今有人代替他做這件殘忍的事,能夠使其在密不透風的殺戮中獲得喘息之機,可謂難能可貴。
牧云曾想解除封住城池的結界,吸引更多夜燼成員到此,與他們正面開戰。
如今已經打消了這個念頭。
帶兩位實力強勁的魔女行事,顯然比單兵作戰更加輕松。
最重要的是能使魔人不至于陷入瘋狂,進而減少人族奴隸死亡的幾率。
牧云摘下面具,長長呼出一口氣。
白色哈氣隨風飄出一段距離,增添了幾分冬夜的寂寥。
及至天曉,艷的實力上了幾個臺階,不再是弱小不堪的存在。
她的身材變得更加豐腴。
然而了解內情的牧云,看見她不自覺有些抵觸。
“喂,我幫你忙活了一夜,卻沒得到丁點好處。天下應該沒有這種不公事吧?”善扭動纖細腰肢,發出充滿魅惑的抗議。
她又暗中施加了幻術。
牧云利用大蛇柱輕松化解。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牧云從玉葫蘆中召出一個玉凈瓶,扔給站在他對面不遠處的善。
“瓶中是充滿生命力的純凈能量,只需一滴,便能巨幅增益你的修為。”
“我沒有受到魔王大人的限制,修為可以邁入仙級。難道你不怕嗎?”
“我殺仙人比殺半仙更容易。”
“您可真是個怪咖。”
牧云感應到了嗔和景的氣息,沒有對善和艷隱瞞,詢問她們想要何去何從。
“你不怕我們和他們會合,一起來對付你嗎?”
“一群烏合之眾,就算再來一百個,又有何妨。”
艷不由說道:“您說出這句話,真是令我芳心大動。”
她始終慕強,并不在乎強者身份。
“你們打算跟我一起行動?”牧云攤牌發問。
“跟著您能吞噬魔人。在此之前,我連想都不敢想。”艷率先表明了態度。
她受到景的限制,每次吞噬魔人獲得的提升,都會被對方殘忍剝奪。
如今有個人讓她大肆吞噬,哪還管對方身份。
善聳了聳肩,慵懶道:“俗塵女子喜歡金銀首飾。我是楊柳精,最喜擁有充沛生命力的東西。您的禮物擊中了我的心坎,不跟著您行動,反倒顯得我負心薄幸了。”
“既然你們決定與我暫時合作,請記住我的代號。”
“您的代號是什么?”艷雙手握在胸前,眼神中充滿期待。
“你們可以叫我惡。”
“善與惡,倒是一個情侶名號。”善巧笑嫣然。
牧云沒有被兩個魔女的虛情假意迷惑,故意等夜燼成員會聚到此,攬住她們的腰肢,說道:“準備好,我帶你們去下一個目標地點。”
兩個魔女發出音色各異的嬌笑。
魔封結界瞬間開啟。
嗔和景停立在半空,看見頭戴面具的男子攬住兩位魔女腰肢,眼中噴出嫉恨的怒火。
尚未來得及發動妖術,對方身影已消失不見。
景氣急敗壞地砸斷了一截城墻。
“看來頭號目標強行霸占了善和艷,咱們得去救她們。”影飄忽不定的聲音悠然傳來。
嗔嘗過各種各樣的女人和魔女,對她們稱得上了解,沉聲道:“我看那兩個浪蹄子還挺享受的。”
“胡說!”
艷在景心中占據著相當重要的位置,當然,不可能大過他的野心。
只是極度占有欲,使他怒從心頭起。
“牧云,我定會將你碎尸萬段!”他咬著牙發下誓愿。
怒哂笑道:“就憑你,還是省省吧。”
“你想跟我生死決斗嗎?”景惡狠狠地看向怒。
怒感受到景的滔天殺意,明白他沒有開玩笑:“那就放馬過來吧。”
人如其名,怒不是忍氣吞聲的性格。
嗔身為夜燼統領,不可能容忍下屬在大敵當前的境況下內斗,飄升至兩人中間,冷聲道:“即刻追襲牧云,救回善和艷。如若違令,休怪我冷血無情。”
怒收斂周身黑氣:“我這是給頭領一個面子,別以為我怕了你。”
景冷哼一聲,不再理會怒。
他是夜燼指揮使,意識到剛才有些沖動。身為上位者,總該有些容人之量。
“咱們去哪兒找他?”和某種程度上和景很像。
他總是慢條斯理,而且對善和艷不感興趣,冷漠的不像個魔人。
“唯一能確定的就是牧云會在最后前往魔都,之前的行動,沒有任何可供揣測的蹤跡。”景回答了和的問題。
“那些人族奴隸去哪兒了?”和問出了一個發人深省的問題。
嗔和景對視一眼,瞬間獲悉對方想法。
他們都認為牧云不會屠殺人族奴隸,因此只有兩種可能。
第一種是魔人希望通過殺戮奴隸,迫使牧云離開城池。另一種是牧云通過某種不為人知的途徑,將奴隸帶到了某個地方。
如果艷在身旁……
“那個賤貨!”景對艷起了殺心。
“咱們亟需轉生瞳,艷又選擇加入頭號目標。為今之計是盡快回魔都,讓魔王大人另行賜予轉生瞳力。”
影嬉笑一聲,旋即化作塵煙。
眨眼間,他已經回到了魔都。
其余夜燼成員也不甘落后,紛紛施展遁術,想要索取能力強大的轉生瞳。
“魔王大人,艷投敵了,祈求您將轉生瞳的能力賜予屬下吧!”影跪在階前,迫不及待地講完了自己的訴求。
魔王蕭胤的臉龐隱在暗處,聲音陰柔不定:“這一切都是我的安排。”
影面帶驚異,欲言又止。
怒也來至魔宮,雙膝跪地,剛想發言便被魔王蕭胤伸出的大手阻止。
“一切盡在寡人掌握,你們自行回府吧。”
“這……”怒瞠目結舌,看向率先抵達的影。
影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魔王大人究竟是何意。
其余夜燼成員紛紛抵達,都被魔王蕭胤用魔力擋在了魔宮外邊。
嗔看向影,問道:“魔王大人究竟說了什么話?”
影唯一敬畏的人就是魔王蕭胤,對嗔的權威并不感冒,扯謊道:“魔王大人已經答應,只要能捉住頭號目標,就將轉生瞳的力量賜予我。”
“此話當真?”景皺起了眉頭。
他也擁有轉生瞳,清楚只有實力夠弱的個體才能發揮出極致瞳力。
以影的實力層級,縱使擁有轉生瞳,和他所擁有的雞肋瞳力也不會有太大區別。
“愛信不信,回去休息了。”影撂下一句話,瀟灑離開魔宮。
怒悶聲道:“甭信他的話,魔王大人什么話都沒說。”
他也離開了魔宮。
嗔見兩名得力手下離去,說道:“有興趣的可以去救善和艷。若是沒興趣,各自回府吧。”
和黑色眼眸滴溜溜打了個轉,現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方欲離去,被嗔強行留住。
“和,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和環顧左右,還有許多夜燼成員未曾離開。
反復思量,湊到嗔身旁,附耳低言如此如此。
嗔聽完和的講述,不禁放聲狂笑。
在場眾魔人皆是半仙實力,豈會不知和的猜想。
他們并未覺得荒謬,而是暗自嘆服于魔王蕭胤的膽略與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