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層中出現一團陰翳,由氣化逐漸凝聚,最終匯集成人形。
遠處飄來兩朵祥云,瑞靄紛紜,上邊站著兩位神通廣大之人。
錦袍男斜瞥著新出現的男子,臉上現出嫌棄和懷疑混雜的表情。
鶴發童顏的長者,反倒笑意吟吟。
牧云剛從北牧天河中悟道,猛然間看到兩位氣息渾然天成的男子,不免有些失神。
除了錦袍男對他有些敵意,并沒有殺氣出現,因此并不需要進入防御狀態。
“敢問閣下高姓大名?”鶴發老者笑吟吟的模樣,很像是尋常道家的長者。
牧云很輕易便放下了對他的防備,抱拳回道:“在下牧云。”
“我和小主已在此恭候多時了。”
錦袍男顯然不是很贊同鶴發老者的話,發出一聲冷哼。
牧云是戰斗天才,對強弱的判斷比尋常靈族更為細致。
盡管鶴發老者更符合世外高人的形象,但是實力遠不及擺著張臭臉的錦袍男。
散仙不會有小主。
聽到這個詞匯,便知專程來找他的二位是位列仙班的正統仙族。
“您二位來找我所為何事?”
“此間不是說話的地界。如果不嫌棄,咱們換個地方詳談如何?”鶴發老者始終保持著和善的微笑。
牧云大抵能猜出,他在成仙前必是親近自然的靈物。
“樂意奉陪。”
他很好奇兩人的身份,以及為何會知曉他在北牧天河,當然還有專程來找他的目的。
鶴發老者身上釋放出金光,分別飛向牧云和錦袍男。
牧云沒有抗拒,而是任由金光籠罩住身體。
一股充盈全身的舒適暖流出現,仿佛洗了個熱水澡,身體說不出的輕盈通透。
舒爽感消失之后,發現置身于冰天雪地的環境里。
牧云的靈識不亞于仙人,擴大感知范圍,即刻明白鶴發老者將他帶到了哪里。
冰霜城中發生的事過去了很久,可還是記憶猶新。
他在這里遇到了蓮。
那個心機深沉的女人,同樣在他生命歷程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進入一座城,難免想起故人。”錦袍男聲音慵懶道,“可是你這小子,怎么會和魔族的娘們扯上關系。”
每個毛孔中滲出的情緒,都裹挾著對牧云的鄙夷。
若是擱在以往,牧云定會被錦袍男的傲慢態度惹惱。
如今經過歲月洗禮,加之對道的感悟,比先前更容易控制自己的情緒。
“冒昧問一句,您是何人?”牧云臉上帶著和善微笑。
只是態度傲慢,不足以影響到他的心情。
鶴發老者抬手間創造一個屏蔽結界,以防有人窺測到他們的對話。
“小爺是南辰宮的少主,不知父王是怎么想的,竟然讓我屈尊降貴來見你這個不起眼的靈族。”錦袍男看牧云的眼神中充滿了鄙夷和漠視。
根據典籍記載,南辰帝君和其夫人芝蘭仙子在成仙前就是道侶,膝下有一對兒女。
牧云對仙族的故事并不是很感興趣,因此并不知道錦袍男的名號。
錦袍男能感知到牧云心中的疑惑,橫了他一眼,說道:“你最好記住,小爺名叫帝榮,位階是太乙散仙。”
“帝榮上仙,在下唐突了。不知有什么地方惹您不滿,還望不吝賜教。”牧云依然面帶微笑。
帝榮有些惱怒,想掣出打神鞭,給牧云來上幾發重擊。
鶴發老者感應到帝榮情緒變化,慌忙出來充當和事佬:“牧先生,你有所不知。老朽此番前來是想借您的力量,使小主免于災禍。待風波過去之后,南辰宮必有重謝。”
牧云明白徹底顛覆天界完全就是癡心妄想,而且于玲瓏世界不利,完全不可能去做這件蠢事。
仙族中有不少人具備殺掉他的本事,之所以沒人動手,原因正在于他所做的事,于仙族同樣有益。
一顆有極高利用價值的棋子,沒人會想著毀掉它。
牧云很清楚仙族中不乏帝榮這樣瞧不起他的存在,但他并不在乎。
假若點亮火種的大業能夠成功,玲瓏位面勢必會出現幾位圣級仙人。
以他的修煉進度,絕對不在其中。
他的志向不只是維持法則的圣級仙人,而是創造秩序的至高神。
樹敵過多,對修仙悟道有百害而無一利。
當初大鬧天宮的齊天大圣,孤身對抗天界,被漫天神佛聯手鎮壓在五行山下五百年,最終被佛門收編,泯滅了最后的血性和妖氛,成為靈山斗戰佛。
牧云不想受佛道規條限制,也不想位列仙班,受天界鐵律的約束。
雖然至高神也不會擁有絕對自由,但他還是希望具備掌控自己命運的強大實力。
這些想法稍縱即逝,沒有被帝榮所感知。
牧云從玉葫蘆中召出桌椅和美酒,邀請兩位仙人落座。
“既然是來尋求合作,咱們就得明碼標價。”牧云至今沒有遺忘做金波童子時得來的經驗。
南辰帝君和芝蘭仙子都是洪荒時期得道成仙之人,經歷如此漫長的歲月變遷,府庫中必然有不少神器級的法寶。
點亮火種是足以影響到玲瓏九界的大事,光有人才不行,還得有各種法寶的助力。
對方有求于自己,正好是坐地起價的好時機。
帝榮又看穿了牧云的心思,對他的鄙視變得更加強烈。
修仙者為爭奪法寶,互相殘殺的事跡屢見不鮮。
帝榮身為仙族,多少也從父王的講述中聽說過牧云的事跡。
一個和圣沾邊的半仙,結果還是沒能擺脫掉庸碌修仙者的市儈和貪婪。如此境界,絕然沒法令帝榮對他高看幾眼。
牧云不在乎虛名,更不在乎旁人對他的看法。
他有著明確的目標,為了成功點亮火種。只要沒有違背原則,他愿意做一切嘗試。
和仙人做買賣,也得利益最大化才行。
“您出個價。”鶴發老者也能洞悉牧云想法,不需像人族通商那樣勾心斗角。
他的想法是只要滿足牧云的渴求,對方就會幫助帝榮躲過災殃。
牧云右手撫摸下巴,思忖片刻問道:“南辰宮最珍貴的寶物是什么?”
帝榮一聽牧云提到最珍貴的寶物,立馬變了臉色,冷聲道:“你是什么東西,也敢覬覦南辰宮的至寶!”
鶴發老者急忙說道:“小主稍安勿躁。牧先生只是出于好奇詢問,并沒有索取至寶的意思。”
“區區一個靈族,沒資格問這些問題。”帝榮的傲慢達到了極致。
所有人都說牧云在戰斗中是個瘋子,從來不顧惜自己的性命。
甚至連身為南辰帝君的父親,提起牧云時,都會提醒帝榮不要與牧云為敵。
帝榮在蜜罐中長大,億萬年間保持著驕縱的性格。
即便覺得父親的提醒有道理,還是忍不住蔑視尚未成仙的牧云。
鶴發老者從中調停,避免兩人爆發口角。
牧云是何等聰明,加之以前時常參與紛爭,明白帝榮之所以走到需要避禍的田地,和他的性格脫不開關系。
他不是南辰帝君的部下,沒理由替帝榮的未來擔憂。只不過要照顧這么個二世祖,絕對不會是輕松的活計。
如此一來,牧云就有了向南辰宮索要法寶的底氣。
“既然帝榮上仙這么有本事,兩位還是請回吧。”牧云以退為進,假意讓兩位來客回去南辰宮。
鶴發老者突然發現自己無法感知到牧云的情緒,心下雖有些詫異,卻也沒空閑去探究其中緣由。
“老朽受帝君所托,若是無法說動先生,怕是無顏面對主公。”鶴發老者是億萬年前的家臣,對忠義的理解比當世人更加深刻。
能救帝榮性命的存在并不多,與天界毫無關聯的只有牧云一人。
如果他選擇袖手旁觀,帝榮很難保全性命。
鶴發老者生怕觸怒了驕縱的帝榮,不敢說的太過詳細,因此沒有保護自己的神識,以便牧云能夠察覺到他的苦衷。
“我不是胡攪蠻纏之人。人族有句話叫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咱們非親非故,沒點好處,我沒義務保護一個可能犯了大錯的二世祖。”
帝榮聽見牧云稱他為二世祖,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若不是鶴發老者在場,他必定會和牧云開戰。
“您想要什么寶貝?只要條件允許,南辰宮都可以給您。”
“您說話管用嗎?”
“臨行之前帝君給了我授權。無論您提什么條件,都會盡量滿足。”
“首先我得問一句,帝榮上仙究竟犯了什么事?”
“小主不小心打碎了北冥玄珠,導致部分天界塌落。平日里和南辰宮不對付的仙人們都想找小主的麻煩。”
“我還以為多大事呢。只是打碎一顆珠子,有必要搞出這么大動靜嗎?”
“牧先生有所不知。北冥玄珠乃是洪荒初辟時期的至寶,能夠使乾坤易位,星移斗轉。”
“此話當真?”
“您難道沒看過《玲瓏珍寶箓》?里邊可有關于北冥玄珠的記載。”
“我以為只是個傳說。”
帝榮撇著嘴冷聲道:“鼠目寸光。”
牧云笑道:“現在是你有求于我,最好還是放下高姿態,尋求互利共贏的合作為好。”
“怎么個互利共贏法?”
“我幫你修復北冥玄珠,但南辰宮得幫我借這件至寶。”
“你能修復北冥玄珠?”帝榮用充滿懷疑地眼神上下打量牧云。
他的氣息普普通通,樣貌比起修仙者,更像是少年將軍。
無論怎么看,牧云都不像能修復北冥玄珠的樣子。
鶴發老者不這么看,見牧云提出條件,火速答應,壓根不給牧云留下絲毫反悔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