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緋歌目光燃起一股火焰，她能感到那些聞風而逃的人的氣息和空氣里流淌的絕望，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才勉強壓下體內躁動的靈力，然后慢慢睜開眼，灼灼的看向對面的人。

　　遲來一步的湚靈呆呆地看著她，宛如初見般驚訝。

　　她怎么變成了這個樣子？

　　此時的穆緋歌再也找不到從前一點影子，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殺伐絕情的意味，讓人望而生畏，不敢輕易上前半步。

　　穆緋歌遠遠看著他，風平浪靜。

　　“你就是那個失敗的宿主對不對？”她突然說出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湚靈卻是立即領會，“是，我是你的上任宿主。”他毫不隱瞞的承認，看她如今身上的氣息，他已斷定，今日的她已經明白了混沌之心宿主的使命，舍心入石，超凡入圣，已今非昔比。

　　原來那日她說的都是真的，她真的死過一次了。他當初隱瞞的秘密無形間還是因自己揭開了，以這么慘烈的形式，一時間，他竟無法接受。

　　穆緋歌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后徑直轉過身去，沒有一分留戀。

　　這一瞥徹底讓湚靈心中發寒，他正要解釋些什么時不想穆緋歌卻已先于他開口。

　　“我一直都相信遇上你是命中注定，你當初沒有告訴我舍心入圣的秘密所以才有了后來的一切。現在我已經想通了，痛也好，利也好，這都是命。現在，我要去找我的命了。你最好不要阻攔我，告訴我那些使命都是假的，你失敗過所以廢了，你以后要選什么路都與我無關，但我不一樣，現在沒有人可以擋在我的前面，一切絆腳石我都會毫不猶豫的清理干凈，無論是誰。”

　　說完這些，她就要離開，湚靈卻快一步攔住了她，“那你找到以后呢？”穆緋歌一頓，湚靈一直看著她，“如果你完成你的使命以后呢，你又會選擇什么？”

　　“你想說什么？”穆緋歌轉頭。

　　湚靈握緊拳頭，嘴角使勁扯出一抹笑但怎么看都像是苦笑，他強忍著尊嚴，想小心翼翼把她贏回來，然而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卻只有一句話，“我等你回來。”

　　穆緋歌看著他執著的眼神，久久沒有說話。他們相處數年，雖然短暫但彼此之間再熟悉不過。可能是因為他們之間太相像了，心事如何，一看眼神便知。

　　沒有遺憾，那都是騙自己的假話，只是她現在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再回到從前了。起碼，現在的她做不到。

　　不想再為這些事勞心勞神，或許就這樣慢慢結束也是種解脫。穆緋歌沒有回答，轉身離開。

　　湚靈在她身后靜靜看著，沒有追上去，他能感應她的情緒。

　　放棄？

　　木木，你根本就不懂你對我的意義。即便你放棄，我也不會放棄。

　　我好像一直都在等你……我知道屬于你的時代就要來了，我不會阻攔你，我虧欠了你那么多，現在好像也只有等待可以做了……

　　我要做你的守護者，木木，你不要忘了我，千萬不要忘了我……此時，乾樓無聲出現在他的身后，“主上，我已經找到那個女人了。”湚靈神色頓時一變，“是嗎？”他的嘴角立即扯出一抹切齒，斜眉上仿佛掛起一把彎刀，凌厲漆黑的眼神中透出一股煞氣，風暴即將到來。

　　紅蓮業火燒的很快，不一會兒功夫天野一都就只剩下斷壁殘垣，穆緋歌帶著小狼它們走得毫無留戀，不出意外，天野一都就會變成一片不毛之地，徹底消失。然而令人想不到的是這座城池居然保留了下來，也不知這座最古老的城池里有什么東西，連同燃燒的紅蓮業火長存了下來，成為星辰歷史中另外一個傳奇之地。這詭異的事現在還不得而知，但穆緋歌卻能透過一個人摸到一絲氣息，他神秘莫測，來自最古老的上古混沌，這座城池曾是他維持了數萬年的棲息之地。

　　他當然是天野無常，她曾經引以為傲的好師傅。

　　穆緋歌望向西方，那里仿佛是世外桃源，任憑大陸被她搗得天翻地覆，那里依然一片平靜，毫無波瀾。她輕笑，“不急，不急，一個一個慢慢來…”

　　她先是回了地宮，將狼五幾個交給大盤子他們照顧，隨后又仔細檢查了一番小狼，發現并無大礙，心下的石頭才徹底放下。

　　她揉著小狼的腦袋，一臉欣慰，這小家伙已經完全和她共生了，怪不得能驅動紅蓮業火，真是了不起，她的小狼如今已完全成長，到達了妖獸的頂峰，憑借她自身的血脈，它的實力應該絲毫不輸于乾樓達獸，而且加上混沌之心的影響，還有來自和她一體的仙藤，萬獸無疆，現在他們幾乎完全一體，小狼就是第二個她，乾樓達獸也抗衡不了，看來真正的萬獸之王該易主了。

　　只可惜，她如今燭界殘境，隨時都有可能隕落，她一死，小狼也必死無疑，想到這里，終究還是達到化靈之境能生生不死的乾樓略勝一籌。由此想來當初的湚靈覺醒混沌之心也并非完全失敗，起碼乾樓已跳過了法則的掌控，不受其支配。但湚靈卻失敗了，這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現在還不得而知。

　　由此可見，成神之路這其中的兇險。

　　但她已沒有退路，如今就算是為了小狼，無論那個結果如何，她都要去闖上一闖。

　　神，只一個字就能囊括一切萬物因果，七情六欲還有這世間所有的命運輪回。她也想看看跨過那道天塹究竟是何樣。

　　從衣袖中拿出那顆靈珠，穆緋歌當然知道這顆珠子的來歷，它可是上古時冥夜手下一只巔峰大能幽冥蜉蝣的內丹！

　　內丹不同于靈核，仙獸以上等階的妖獸都會有靈核，靈核乃是妖獸全身靈力的來源，是靈力核心，而內丹卻是妖獸魂與形的正身，就如同人類的魂魄，這才是一個生命體的本源！

　　靈核可以通過修煉不斷進階，而內丹只能是妖獸經過雷劫洗禮后進入下一成長期才能晉升。而妖獸從幼生期到成長期再到成熟期，完全期，內丹只會發生四次變化，每一次的進化無疑不是質的蛻變，每一次的蛻變也會產生不同的效應，這是妖獸身上最為神秘之處，而內丹的進化蛻變離不開妖獸本身的成長。這可謂是因果循環最佳表現。

　　這顆內丹已是極品巔峰，大圓滿之境，它已有自己的意識，說不得那只幽冥蜉蝣正慢慢轉醒。但它是冥夜的東西，就該留在冥夜的身邊，守護著他。

　　這可能也是作為一仆一主最好的結局。

　　穆緋歌抬手，內丹如同一顆流星般飛了出去，轉眼就消失在了外面漆黑的森林里。穆緋歌定定了看了一會兒，幽幽吸氣又狠狠咽下。

　　她如今已經完全感應不到靈氣的存在了，無論是天野還是這里。

　　這大陸曾經是那么多神魔大能的孕育之地，又經過多少宇宙大道的洗禮，時世飛逝，終于要走到盡頭。她其實并不感到悲傷，這就是宿命，就像一粒種子，從發芽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有凋零。領悟到這個層次就已經斷了情欲。只是，她卻為冥夜悲哀和不值。從他的記憶里她可以感受到他是想挽救這片大陸的。她至今還不太明白他的來歷但從她繼承的記憶中她已然感受到他身上那久遠的氣息。

　　他，仿佛根本就不是人。

　　即便如此，他卻為這個宿命付出了所有，花費如此漫長的時光等待機會，最終也沒能挽回大陸的衰敗。

　　也許不止是因為她的介入改變了他，可能他是真的累了。所以他能毫無保留的把一切都交付給她，自己連一絲意識都留不下，落個魂飛煙滅的下場。

　　冥夜，你值得嗎？

　　一想到此，穆緋歌便覺得心緊，于她如今通靈凈圣的境界十分相背，她也說不清到底是不是冥夜將心給了她后對她產生了轉化，她和冥夜似乎分不清了。

　　唔……可能是思慮太多，她的身體一陣輕顫，該死，境界又被動搖了，腹部隱隱有些不適。穆緋歌只得坐下自我調息。

　　大盤子等人本來想送些吃的過來，但看見這一幕只得默默退下。

　　最近主上吃的越來越少了，人都消瘦了……唉……還是明天再送來吧。

　　結果第二日，穆緋歌從泉池出來大手一揮，叫上他們八人，目光平靜自若，“走，我們去西邊，該看一看這神秘的圣女之國了。”

　　迷霧森林本就是西邊和南邊的分界線，如今暗夜從前的疆域被穆緋歌重新劃出，直接吞并了天野一大半的領地連帶整片迷霧森林，如今也全是黑氣彌漫之地。而眾所周知，自從九離上神封神劈開大地自號暗夜圣后之后，這死亡黑氣便是她的標志，有黑氣的地方必是暗夜之地。從星辰上方俯瞰，這星星點點的大陸已被劃出一塊巨大的分界，與周圍隔絕，再到后來，九離上神真正成神，終于將散亂的大陸劈成完整的幾塊。但這終年冒著黑氣的地塊始終是人們望而止步的存在。

　　這是永恒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