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上午下課后，318寢室的八個人結伴在食堂吃完飯，就準備回寢室休息。

　　這才大一第一學期，而且開學時間不長，還沒人敢逃課。

　　中午莫靈素和莫小雨都不在，陳放一個人回去也沒什么滋味兒。下午還有課，他也就不準備去長宏化玻那邊看。

　　“哎！小陳，我正打算一會兒聯系你呢?！?p>　　剛出食堂，正巧遇上準備吃飯的材化學院的老師萬銘習。

　　兩個人是陳放自己跑客戶的時候認識的，因為都是東安鎮的，老鄉見老鄉，很談得來。

　　“你們先回去吧，我有點兒事?！?p>　　同劉崢宇他們打了聲招呼，陳放跟著萬銘習又進了食堂，“怎么了萬老師？”

　　“昨天下午，有個別家的送貨員聯系我，讓我弄炸一臺德光自己品牌的設備，在師生間宣傳宣傳。”

　　上二樓的時候，看左右人不多，萬銘習低聲道：“他還說事后補償我所有損失，并且給我三萬塊錢，另外還要給我一萬定金。我沒敢收，只留了那個人的電話，說考慮考慮?！?p>　　見陳放皺眉，萬銘習接著道：“我也不明白你們在搞什么飛機，就想跟你打聽一下這是怎么回事。咱都是老鄉，我要是做了，會不會傷害你的利益？”

　　“這樣啊，您先去吃飯，我下午放學后打給您?！标惙旁跇翘菘谡咀?。

　　“那成，這事兒你可別忘了，我那有一些東西的確是該換了?！?p>　　“好，六點前一定打給您。”

　　“……”

　　目送萬銘習上三樓，陳放緩緩下樓，出了食堂，往寢室走去。

　　那一萬塊錢萬銘習收沒收，還有他的真實目的是什么，陳放不得而知，但是至少還沒做，這就還有機會。

　　事情已經表明，羅聰和唐宗敬的確有瞞著陳放的地方，多半還不止兩件事，而是只告訴了他自己需要參與的環節。

　　思忖片刻，陳放拿出手機，撥通了云清的電話。

　　萬銘習表達出來的意思很明白，要是事關陳放的利益，他可以不接那活兒，但是實驗室該換的東西是要換的，就得讓陳放出點兒血。

　　有些老師的經費緊張，試劑和設備能用國產的就不用進口的，耗材能自己消毒就不要滅菌的，陳放也能理解。

　　但是這血，陳放自己肯定不能出。

　　對他來說，這能要半條命，對德光來說卻微不足道。

　　跟云清溝通之后，陳放并沒有直接打給萬銘習，而是晃晃悠悠回寢室。前面318的人離得不算太遠，他也沒有加快腳步跟上去。

　　這事兒，不能急，越急出血越多。

　　什么老鄉不老鄉的，在外只談利益，跟親友才談情。

　　“放放，你咋認識材院老師的？而且你們似乎很熟。”

　　一進318，劉崢宇出于好奇問道。

　　“我們是一個鎮上的，來報道的路上同行了一路?！?p>　　陳放早就料到有人可能會問，事先編排好的理由脫口而出，隨后他反問：“你咋認識的？”

　　“我選了他的選修課。對了，早上上課前，我咋看到你和你女朋友一同從小門進來的？你們該不會是……”

　　說到這兒，劉崢宇一臉壞笑。

　　這些牲口，自己不主動找女朋友，談起女生來那是興致昂揚。

　　“嗨，她非得拉著我同居，我也沒辦法?！标惙趴畤@著坐到床鋪上，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像是被強迫的一樣。

　　“艸！”

　　咒罵聲接二連三，在寢室各個角落響起，有上鋪的，有桌前的，還有剛進門的和要出門噓噓的。

　　只有胡欣臉色陰沉，一聲不吭。他現在已經不惦記莫靈素，卻對陳放有很深的敵意。

　　“開個玩笑，我們只是住到一塊兒，什么也沒有發生。”陳放連忙解釋，“我們連手都還沒牽過。”

　　“這話你自己信嗎？”盧鵬飛嫉妒得面目全非。

　　整個寢室，就數陳放的家庭條件最差，沒想到他卻是第一個談女朋友的，還談了個紅顏禍水級別的。

　　雖然沒有人彰顯得很明顯，但是除了劉崢宇，大家面對陳放這個大山里出來的，還是有那么一點點高高在上的優渥感。

　　“當然信了，我們之間是很純潔的。”陳放連忙解釋。

　　“純潔你妹呀！”

　　“真的純潔，我們都分房睡?！?p>　　“……”

　　這事兒，越解釋越解釋不明白，所以陳放才一個勁兒解釋。

　　……

　　二環，鴻途酒店，總統套房。

　　唐宗敬身穿綢緞睡衣，怒氣沖沖立在窗前目視窗外，正在跟羅聰通話。

　　床上，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正倚著床頭照鏡子涂口紅，準備開工。

　　窗外已是萬家燈火，霓虹燈將冰城照如白晝。

　　街上車輛川流不息，讓夜晚的冰城更加有活力。

　　“唐主任，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兒！我都問過小霍了，他再三保證，絕對跟那老師說的是弄炸德光的設備?！?p>　　羅聰在電話里叫苦不迭。要不是唐宗敬不讓，他都打算跑過來抱著唐宗敬的大腿解釋。

　　“那怎么人家弄炸的，不是德光，而是風煌的真空干燥箱？此前德光自己的設備一直沒出過大問題，咱們才送了不到一周，就炸了一臺！你還讓別人怎么信任你，怎么信任風煌？”

　　一腳將旁邊的花瓶踹翻，唐宗敬怒斥道：“要是只有一件事弄錯也就罷了，風煌的高糖培養基被黑膠蟲污染，又是怎么回事？

　　“一個有問題，不是你找那人的問題，兩個都出問題，你還敢說不是他！你知不知道，你壞了我的大事！這些天送出去的貨本來是鋪路的，現在成了催命的?！?p>　　羅聰帶著哭腔解釋道：“小霍是我遠房親戚，他絕對不會背叛我的。”

　　“都不重要了！我現在就告訴你，你的那五十萬沒了！要是后面再給我搞砸，我許你的位子你也別想！”

　　不等羅聰訴苦，唐宗敬掛了電話，又將另一只花瓶踹翻。

　　茂達能將市場做得這么大，對付德光這種區域性對手早已輕車熟路，沒想到這么簡單的事，竟然讓自己搞砸了。

　　唐宗敬都不知道回去后，該怎么跟上面交待。本來是來鍍金的，沒想到成了丟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