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下午，長平街，長宏化玻店。

　　“張哥，這一天半，有人收買你嗎？”陳放把張璋叫到人行道上的一棵松樹下，摸出一盒紅雙喜。

　　他現在心血來潮，想把所有的平價煙都嘗試一下。

　　“沒有。”

　　沉吟片刻，張璋一臉肅色解釋道：“我估計是我這個人一身正氣，他們覺得收買不了。”

　　“你咋不說你賣相不好？”

　　“……”

　　“從今個兒起，你不用送貨了。”陳放抽出一支煙，將剩下的全都遞過去。

　　“啊，不要啊！我又沒犯什么錯，為什么要辭退我？”

　　瞅了眼陳放手里的煙，張璋沒接。他換過三份工作，像陳放這么平易近人又不虛偽還不畫大餅的老板，是第一個遇見。

　　而且這里工作氛圍還不錯，都是年輕人，不流行酒桌上那一套，張璋打算長期干下去。

　　“誰說要辭退你了？”

　　“可是，別的活兒我也干不了啊？”

　　“你來得時間比較久，對貨都比較熟。”

　　將煙塞給張璋，陳放掏出打火機將煙點燃了抽上一口，吐著煙圈道：“店里現在需要一個質檢員，你最合適了。”

　　“質檢員？”

　　念叨了一遍，張璋心中了然。

　　這兩天不止鞋套，有客戶反應乳膠手套也有問題，看來是分銷商的貨里夾了偽劣產品。

　　這才剛開始，后面還不知道哪一款產品出現別的什么問題。

　　“如果有不明白的，可以問林娜或者自己用陶然的電腦上網查，回頭我找德光要幾張名片，你也可以問他們要檢查什么。至于那些試劑和滅菌耗材，查一查包裝有沒有破損就行。設備的話，你要自己試一遍。”

　　撣了撣煙灰，陳放接著道：“記住，所有的貨沒經過你的檢查，不準讓送貨員帶走。”

　　店里現在經營的產品相對比較低端，只要認識貨，檢查一下質量一般還是沒問題的。

　　雖然不能保證不漏掉所有被動過手腳的產品，但至少能大大降低劣質產品流入實驗室的概率。

　　“我明白。那要是他們在半路上把貨掉包了怎么辦？”張璋這才安下心，將手里的煙揣好。

　　“這個明天就能解決。”

　　招了招手，將張璋帶回店里，陳放沖林娜道：“娜娜，從今天開始，所有的貨都要經過張哥檢查。他要是檢查得慢，你就給客戶說一下要調貨什么的。哪怕晚送一半天，也不能把劣質貨送到客戶手里。”

　　“明白！”林娜點了點頭。

　　“還有，讓動物實驗中心把賬報一下。既然他們不要貨了，不報賬就天天催。”

　　眼下手里有些缺錢，反正不合作了，也不用那么客氣。

　　“啊？可是上午他們剛要了一箱抗凝管。”林娜回道。

　　“嗯？”

　　想起箭館里梁麗華的拒人于千里之外，陳放疑惑道：“是梁教授本人要的嗎？”

　　“是。”

　　“那好吧，那就找別家報賬，總之盡快給我報三萬塊錢出來。”

　　“好，我這就聯系素素。”

　　“嗯。”

　　又叮囑了幾句，陳放出了店鋪回學校，他下午還有課。

　　下午的是《計算機導論》，按照慣例，陳放又睡了兩堂課。

　　等下課的號角聲響起，陳放小跑著追上了任課老師樸秀峰，“樸老師！”

　　回過身一看，樸秀峰怕擋路，就往墻根靠了靠，扶了扶眼鏡道：“我認得你，我的每堂課上，你都睡覺。雖然你沒曠過課，但是還是等著重修吧。”

　　“……”

　　本來想請樸秀峰幫個忙，沒想到得到這么個壞消息。

　　頓了頓，陳放又追了上去，同樸秀峰并肩行走，“樸老師，這你可就誤會我了。我只是習慣趴著聽課而已，因為我視力不好，又不愿意配眼鏡，就養成了這個習慣。如果您要是不信的話，可以考考我。”

　　站住腳步，樸秀峰看向陳放：“那我問你，破壞性二難是什么意思？”

　　“這個……”

　　陳放搜腸刮肚了好一會兒，苦笑著沖樸秀峰道：“老師您就別給我挖坑了，這詞兒就不是導論里的。”

　　這個怪異的詞兒陳放有些印象，應該是后面其它課里的，好像是離散數學，現在還沒有學到。

　　點了點頭，樸秀峰道：“找我有事兒嗎？”

　　“那重修的事兒？”

　　“這就得看你考試成績了。”

　　“那多謝老師！”陳放松了口氣，接著道：“我有個小忙，想請老師您出手。您放心，不讓您白忙活，是有報酬的。”

　　“說來聽聽。”樸秀峰邁步往食堂走。

　　食堂和21B教學樓挨著，出了教學樓幾十米就到。

　　“要不我請您吃個飯吧。”

　　“不用了，我吃飯的時候不喜歡跟人討論問題。”

　　“是這樣，我想查一查，有兩個堂兄弟，他們有沒有別的堂兄弟之類的親戚，跟他們一同在某個外企單位工作過。這對您來說，應該不難吧？”

　　陳放搓了搓手，一副虛心求教的姿態。

　　這個樸秀峰，后面還會帶《C語言》《離散數學》和《操作系統》，在陳放這個大學一畢業就去找工作的半吊子眼里，那就是計算機專家。

　　想來會點兒駭客知識，對樸秀峰來說應該不難。

　　“這是犯法的。”樸秀峰冷著臉。

　　“是有那么點兒。”

　　雖然不嚴重，但是被抓住了，還是要拘留教育幾天。

　　“不過逮不著就沒事兒。”說完，樸秀峰伸出手，“把他們的信息給我。”

　　“謝謝老師！”陳放大喜，將提前準備好的紙條從褲兜里掏出來，遞給樸秀峰。

　　紙條上不但有葛俊和葛杰的簡介，還留了陳放的手機號。

　　將紙條收好，樸秀峰道：“這事兒你要保密。”

　　“一定一定，事成之后，必有重謝。”

　　“報酬就不必了，我最近有點兒手癢。”說完，樸秀峰往二樓走去，“等我電話。”

　　“好。”

　　正這時，318寢室的其他人進了食堂。

　　“放放，你好久沒跟我們吃過飯了。”劉崢宇手搭在陳放肩膀上。

　　盧鵬飛道：“有異性沒人性啊！”

　　“行行行，吃個飯。”陳放無奈。正巧這時候莫靈素也進了食堂，他便揚了揚手，沖其高聲道：“我晚點兒回去，就不陪你吃飯了。”

　　“……”莫靈素攥了攥拳頭，復又松開。

　　因為陳放說的話，確實沒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