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向陽小區，一進門，陳放沉著臉沖莫靈素道：“那個誰，你到我房間來一下！”

　　“我……我不去！”

　　莫靈素紅著臉，有些慌亂，“小雨，你去外面玩十分鐘吧。”

　　看這架勢，想回避是不可能的，所以莫靈素換了個場地。

　　“哦。”莫小雨放下筆，乖巧地站起身，穿好羽絨服就往外走。只是快到門口時她回頭看了一眼，同時心里納悶，為什么又是十分鐘。

　　“客廳也不是不可以。”點了點頭，陳放先進了自己房間，將羽絨服脫下來扔到床上。回到客廳，他拉了把椅子，椅子背沖著莫靈素，坐到了其對面。

　　只是這個距離有些微妙，兩人相距不到十厘米。

　　“你……你往后一點。”莫靈素這回徹底慌了。

　　從初中畢業之后，除了在超市菜市場付錢找零，她還沒跟任何一個男人這么近距離接觸過。

　　陳放雙臂搭在椅子背上，動也沒動，“說吧，那筆賬怎么算？”

　　“哪筆賬？”

　　“賴賬是吧？”

　　“都不知道你在說什么。”莫靈素踢掉拖鞋，抱著腿往后挪，想離陳放盡可能地遠一些。

　　陳放提鼻子聞了聞，問莫靈素：“什么味道，又酸又臭的？”

　　說著說著，目光落到了莫靈素那雙穿著白色棉襪子的腳上。

　　“讓你胡說！我每天都洗腳的，襪子也是剛換的！”

　　別的能忍，一聽陳放說自己腳酸臭，莫靈素直接抄起沙發上的枕頭，砸了過去。

　　“好了好了，說正事兒。”

　　一把抓住枕頭，扔到旁邊的小沙發上，陳放變得嚴肅起來。

　　“什么事兒？”莫靈素長出一口氣。這個時候的陳放，是最讓她安心的。

　　“那筆賬怎么算？”

　　“……”

　　“不鬧了不鬧了，四級也考完了，該陪我吃飯了吧？”

　　“成績都還沒出來呢！”

　　“你不可能贏的！”

　　“切！”

　　“……”

　　忽然間，兩個人陷入了沉默。

　　關系不能再進一步，話說到這里就很難繼續下去。

　　好一會兒，莫靈素首先打破了沉默：“我聽月娥說，你們家變成廢墟了？”

　　“是。”

　　“那你過年回去住哪兒？”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在這兒陪你……你和小雨過年。”

　　“無所謂啊，家里正好缺個點鞭炮的。”

　　“……”

　　一天后。

　　京城，六環外，天河醫用生物膠有限責任公司，總經理辦公室。

　　“總經理，這是陳放的資料。”女秘書敲開門，將一份文件遞到葛杰面前。

　　葛杰揚了揚下巴，示意女秘書將文件給葛俊。

　　“葛總！”女秘書轉身走向葛俊。

　　“你先下去吧。”

　　拿過文件翻開，還沒等看，葛杰打發走女秘書，湊到了葛俊身邊，“除了長得帥，沒什么特別的啊？”

　　這份資料很詳細，比陳放留在學校的檔案還要詳細。不得不說，茂達的資料部門，確實強大。

　　“你去過東安鎮嗎？”葛俊倒不這么認為。

　　“沒去過。”

　　“我去過兩次。那里雖然不能說是鳥不拉屎的不毛之地，卻也相當閉塞偏遠。”

　　手里捧著文件夾，葛俊陷入了追憶，“我在鎮中學發表過演講，據我所知，平均每三年，整個學校都出不了一個一本的學生。所以，你還覺得陳放沒什么特別的嗎？”

　　“你這么一說，倒是有點兒意思。可是光憑這一點兒，說明不了太多問題。”葛杰道。

　　“的確說明不了什么問題，一般這種學生，書呆子居多。可是你看那個陳放，身上沒有半分書卷氣。”

　　合上文件夾，葛俊皺眉道：“如果不知道他的底細，我還以為這小子是中學輟學出來打工的。”

　　“我就覺得沒有必要研究他，等過了年，弄他就完事了。”葛杰覺得葛俊有點兒小題大做。

　　一個小小的經銷商而已，比小蝦米強不了多少。

　　“莫輕敵，小心陰溝里翻了船。而且，咱們很可能已經翻過一次。”葛俊神色凝重。

　　“我現在就奇怪，德光怎么搭上的勝達。”

　　“自然是從梁麗華那里。”

　　將文件夾丟到辦公桌上，葛俊站起身在屋里走了兩步，“以前，我還以為是德光請梁麗華幫的忙，現在一看，很可能是這小子。”

　　“他有那么大的臉，能請動梁麗華？”

　　“我也不知道。”

　　想到當初箭館那一幕，葛俊一陣困惑。后來長宏給動物實驗中心重新供貨，他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么。

　　“鈴鈴鈴！”

　　正這時，電話響了。

　　掏出手機一看，葛杰沖葛俊道：“是老嚴的。”

　　說完，他接通了電話。

　　一分多鐘后，葛杰掛掉電話，一臉困惑地沖葛俊道：“三哥，老嚴說，那個陳放又同意他投資了。”

　　“什么！”葛俊訝然。

　　南順大街，喊停酒店。

　　掛掉電話，嚴瀾也是一頭霧水。

　　十分鐘前，他都準備退掉房間，返回京城了，沒想到陳放打來電話，說是急需嚴瀾的投資。

　　一直是挖空心思坑別人，現在嚴瀾開始琢磨著怎么防備陳放。

　　要不是此行拿了葛氏兄弟的好處，嚴瀾都打算拒絕陳放，因為他心里沒底。

　　半個小時后，陳放敲開了嚴瀾的門，“哎呀！嚴教授！”

　　“進來吧！”嚴瀾態度冷漠。

　　“好。”

　　陳放也不介意，隨手將門關上，跟著嚴瀾進到了房間。

　　這是陳放第一次進快捷酒店，多少有些新奇地打量了幾眼。

　　“為什么你忽然改主意了？”嚴瀾坐到床上，沒給陳放讓座位。

　　“這不是缺錢么？”

　　說著，陳放摸出一盒華子，抽出一根遞給嚴瀾。

　　“我說過了，我不抽煙。”

　　“您瞧我這記性！”

　　一拍腦袋，陳放笨手笨腳地想將煙塞進煙。奈何塞了幾下沒進去，他只好夾到了耳朵上，“見笑了見笑了。”

　　“說正事。”

　　見陳放居然在自己面前玩這一套，嚴瀾覺得演技太過拙劣，不由冷笑一聲。但是想到茶館里發生的事，他并沒有因此放松警惕。

　　“是這樣的，長宏呢，我做不了主。但是我自己想開個廠子，目前手頭資金不足，就想到了嚴教授您。”

　　陳放滿臉堆笑。

　　茶館的時候，因為知道會被坑，所以陳放當然是拒絕投資。

　　但是胡欣那邊給了個產品提議后，琢磨怎么籌錢的時候，掛爹給的指示，竟然變成了“讓嚴瀾投資”。

　　一會兒讓拒絕投資，一會兒又讓投資。

　　這里面，乍一看是矛盾的。但是細想一下，卻并不矛盾。

　　依著陳放的作風，投資這件事沒辦妥之前，他是不會跟其他任何熟人提及的。因為經驗缺失，也就無法避免被坑。

　　從事這一行十多年，嚴瀾已經做到了絕不會失手的地步。就是對方再精明，他也能打消被投資者的疑慮。

　　現在明白這是個坑，再往里跳，就是另外一回事。

　　既然掛爹給了提示，陳放就按提示做了準備工作。

　　首先做的，當然是網上和梁麗華那里，查詢這個嚴瀾的個人信息。

　　這一查，陳放才知道，嚴瀾正是化學試劑工業制備和提純方面的專家。由他指導建廠，然后擔任技術指導和廠長，再合適不過。

　　只是這個專家更注重實踐，在國內目前的高校氛圍里，難以得到重用。至于目前國內的化學試劑生產，除了國耀，那是一言難盡。

　　就連國耀內部，試劑的制備也存在不少問題。

　　況且，生化環材本就是天坑。

　　一開始是沒有門路進國耀，后來千辛萬苦進去了，發現薪資太低，自己又做不了主。為了錢，嚴瀾只能拋棄擅長的事，走了歪路。

　　其實也不算歪路，因為對于許多人來說，能來錢，就是正路。

　　笑貧不笑娼，仍是許多人的真實寫照。

　　“什么廠？”嚴瀾問道。

　　“化工廠，只生產高純的化學試劑。對了嚴教授，我聽說您就是這方面的專家，如果能加入我們，那就太榮幸了。”

　　既然進過國耀又主動辭職，那就說明光憑得到賞識和能發揮自己的才能這一點，是無法打動嚴瀾的。

　　還得有足夠的利益，才能讓嚴瀾放棄坑自己，反過來選擇幫自己。

　　“化工廠？”嚴瀾有些意動。

　　“不錯。”陳放急忙趁熱打鐵，“如果您樂意指導建廠和擔任廠長的話，我可以讓您技術入股。”

　　哪成想，嚴瀾冷笑一聲道：“就憑你？你知道，建一個這樣的化工廠，要投進去多少錢嗎？沒有幾個億，你想都不要想。就是你有這個資本，也要做好虧到姥姥家的準備。”

　　這個世界，并不缺陳放所說的那種高標準的化工廠，只是國內缺而已。

　　“嘿嘿，咱也沒想一口吃成個胖子。”

　　陳放笑了笑，給嚴瀾解釋這其中的可實施性，“咱們完全可以從若干種甚至一兩種試劑做起，先把牌子打響，再擴大生產。”

　　“這倒還說得過去。”嚴瀾點了點頭，又有些意動。

　　“如果您同意投資并擔任廠長的話，我不但給您三十萬年薪，還有五年內分您化工廠百分之三十五的年利潤。”

　　“又讓我投資，還讓我指導建廠，最后技術指導和廠長也是我的，那我為什么不自己建廠當老板？”

　　“這個這個……”陳放不由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