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到了周六。

　　長平街，長宏化玻店。

　　站在一間作為倉庫的店門口，將棉布簾挑開一條縫，陳放望著里面怔怔出神。

　　就見姬壯壯低著頭，先是將超純水儀的零件拆了一地，然后也沒看構造圖，又將其組裝起來。

　　整個過程行云流水，從開始拆到重新組裝好，包括擰螺絲，竟然只花了五分鐘不到。

　　而且這還是不疾不徐的，并沒有特意趕時間。

　　據負責觀察姬壯壯的張璋說，姬壯壯第一次拆超純水儀，哪怕是照著構件圖，當天花了大半天的時間，也沒有組裝成功。

　　照這速度，可以說是突飛猛進。

　　“村長！”

　　又要重新開始拆的時候，姬壯壯瞥了眼門口，臉上無悲無喜，說起話來也是有氣無力的。

　　進到店里，陳放問：“怎么樣，能看出來哪里出問題了嗎？”

　　姬壯壯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不著急，接著拆，不過這回，你要花半天時間，去網上查每個零部件是做什么的。等弄明白了，那些封裝的零部件，你也可以撬開看看，裝不回去沒關系。”

　　說著，陳放掏出手機，從貨架上摸了個廢掉的注射器，用針頭捅開，將手機卡取了出來。爾后，他將手機遞給姬壯壯，“這手機送你了，上網比你那個方便，我再給你加二百塊錢工資，作為流量費。”

　　“哦。”

　　目無表情地接過手機，姬壯壯隨手將其放在一旁的凳子上，“謝謝村長！”。

　　重復了一周多的拆裝，枯燥乏味，也不知道姬壯壯是麻木了導致精神出了些問題，還是沉浸進去了。

　　“放假以后，晚回去幾天，或者年后早來幾天，去網吧學下怎么用電腦查資料，年后我給你配一臺電腦還有一張辦公桌。以后這里，留一半給你當辦公室。”

　　說完，不等姬壯壯回應，陳放出了店，來到辦公室。

　　既然看到了些許希望，陳放不介意在姬壯壯身上下點兒本錢。

　　店里以耗材為主，沒有化學品，待在倉庫里倒也沒什么危害。

　　這會兒，莫靈素也在。

　　這最后的一個月，正是報賬集中期，莫靈素沒課的時候，每天都過來。好在陶然已經讓客戶對過賬，要不然這么多單子，她根本忙不過來。

　　一個實驗室的單子，許多時候并不是一個老師賬下的。就是一個老師賬下的，往往也不能直接開一張發票。

　　通常的規則是，一張發票額度不能超過一萬。有些老師更麻煩，五千塊錢都要開三張發票。

　　從詢問客戶方不方便報賬，到最后開出發票，最少也要一天的時間。慢的話，一周都未必夠。

　　積壓得時間久，有些師生把留給他們的那一聯送貨單弄丟了，報賬是個大問題。

　　更有甚者，這期間要是有學生被勸退了或者出國留學，人都聯系不上，弄不好就成了壞賬。

　　就是發票開出去，客戶也有部分不及時報賬，甚至弄丟了發票。

　　這里面瑣事不少。

　　反倒是林娜最近比較清閑，因為不少實驗室，實驗幾乎停止了。

　　“老板，就這半年，夠買套房的了吧？”望著地上滿滿兩箱送貨單，陶然一臉艷羨。

　　電腦上有電子對賬單，調出來一看，就知道營業額是多少。只是這其中有多少利潤，陶然不清楚。

　　當初添加商品和入庫的時候，陳放有意把進貨價和銷售價錄入成一樣的。

　　箱子不算大，但也可以裝得下兩打啤酒。

　　這還是沒報過賬的，報過賬的比這還要多。

　　“什么房子，那叫愛巢！”林娜望著莫靈素，嫉妒又羨慕。

　　“會說你就多說點兒。”

　　陳放輕輕揉了揉莫靈素的丸子頭，“辛苦了！”

　　手感還不錯。

　　莫靈素笑了笑，沒說話。

　　“切！又不加工資，我偏不說。”林娜冷哼一聲，“對了老板，為什么婧姐干得好好的，忽然不來了呢？”

　　“老板，你也玩卸磨殺驢這一套啊。”對陳放熟悉以后，陶然也是有什么說什么，甚至有時候格外放肆。

　　“什么卸磨殺驢，婧姐家里有事，請了長假，大概要等到年后才能來。”陳放解釋道。

　　已經跑完了冰城的第二遍業務，陳放索性就讓曹婧提前出差。

　　“我才不信呢！”

　　林娜撇了撇嘴，“明明是許了婧姐一個大紅包，現在又反悔了，然后就把人家開了。”

　　“那我也許你一個大紅包。”陳放沒好氣道。

　　“我的是小的，不要了還不成嗎？”

　　雖然陳放給的初始工資一般般，但是漲幅快，而且是指數增長，十年后，算上年終獎，就能月薪過萬。

　　怕就怕，中間陳放看員工工資太高，半截腰給辭了。

　　現在勞動者的權益，還得不到保障，尤其是這種小公司，說辭就辭，最多賠一個月工資，而且這還得看老板的良心。

　　“吶！是你說不要的。”

　　“切！”

　　雖然表面嘻嘻哈哈的，但是林娜對陳放又開始覺得陌生，感覺沒有以前親切了。

　　因為一個大紅包，就開掉一個員工，甚至可以說一個功臣，讓林娜有些心涼。她心說：“真是無奸不商啊！”

　　就昨天，林娜在陶然的慫恿下，給曹婧打了電話。結果曹婧只說家里有事，問了幾遍，也不說什么事。

　　這讓二女不由得開始胡思亂想。

　　忙了一天，箱子里的單子，終于少了不到三分之一。

　　等到下班，陳放拉著莫靈素的手，慢吞吞進了學校。

　　在腐敗一條街打包了幾份飯菜，兩個人回到向陽小區。

　　吃飽喝足之后，陳放把垃圾丟到小區的垃圾桶，然后回到客廳，坐到沙發上沖莫小雨道：“小雨，你想姥姥不？想的話，到她那里住十天半個月的吧，就是年后再回來，也沒有關系。”

　　聽這話，一旁的莫靈素紅著臉，懟了陳放一拳。

　　“不想。”莫小雨小臉一拉，憶起了傷心事。

　　“那你有沒有親昵的女同學，想到她家住幾天那種？”陳放循循善誘道。

　　“沒有。”

　　“那好吧，既然你不走，那我和你姐走。”

　　“你想干嘛！”莫小雨拉著莫靈素的胳膊，急吼吼道。

　　“逗你的，趕緊寫作業吧。”莫靈素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