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哥，以前老子睡覺，班長也不管啊，這次怎么還扣上學分了？”
馬小胖撓撓頭，有點不太理解。
丁長趕緊轉移話題：“她可能是親戚來了，看誰都不順眼。”
“那啥，晚上你陪我再去燒紙。”
“前天不是去過了嗎！等等，不會吧……奶奶又給你托夢要錢了？”
馬小胖驚恐的瞪大眼睛。
“丁哥，兄弟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丁長鬧心道：“咱倆有什么不能講的，有屁憋著，沒屁快放！”
馬小胖是他唯一的朋友，兩人一起讀的初中、高中，上了大學都是一個專業一個班級，關系鐵的能穿一條褲子。
這么說吧，馬小胖的就是丁長的，丁長的……當然還是丁長的。
“我聽老輩人說，總被死去的親人托夢不好，如果不及時解決，被托夢的輕則大病纏身，重則尸骨無存。”
“你奶奶最近頻繁托夢，肯定是那邊遇到什么難事了，要不要找個大師啥的看看，別被惡鬼纏身。”
“你特么才是惡鬼呢！我奶奶是鬼也是好鬼！”
不過，馬小胖的話還是讓丁長犯嘀咕。
話糙理不糙啊，他最近體質明顯下降，精神各種恍惚，隨時都能睡著，狀態太不好了。
奶奶一生要強，性格卻與人為善，在那邊能有什么困難？
難道打麻將輸錢只是表象，還有其他更深層次的原因自己沒有悟出來？
走出教室后，馬小胖一臉期待拉住他：“丁哥，打幾局啊？”
“打你妹啊，老子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還得買紙錢去。”
馬小胖是個游戲宅，天天打農藥，又菜又愛玩，是開局秒搶ADC，六分鐘過后必點投降的廢鐵級坑貨，玩個奶媽都能死N回的那種選手。
和馬小胖分開后，丁長看看時間，邊走邊給老瘸頭發語音：“老板大生意，先別關門，我還得買點紙錢。”
出了校門他一路小跑趕到了好再來紙活店，這才松了口氣。
和其他喪葬鋪開到半夜不一樣，這家店依據每天太陽落山的時間準時關門閉店，任憑你再有需求，老板理都不理。
店鋪開在一處偏僻幽深的巷子里，門口擺放著幾個花圈，白色的燈籠串已經點亮，隨風搖曳，上面四個黑色篆體字：萬古長青。
店里面積不大，燈光昏暗，空氣中彌漫著燒紙后特有的味道，四處堆放著童男童女、紙牛紙馬、金銀庫等紙活。
側面的墻上掛著一幅古舊的鐘馗捉鬼畫像，被下面燃燒的香燭熏得發黃。
“老瘸頭！老瘸頭！”
丁長輕車熟路，向柜臺后面大喊著。
“誰啊？要關門了，喊什么喊！”
柜臺后面的屋子里傳來不耐煩的聲音。
一個戴著本山大叔同款帽子的老頭掀開臟兮兮的門簾，一瘸一拐走了出來。
“呦，是你小子，咋又卡點來了？”
老瘸頭叼著手卷旱煙，抬頭看了看墻上的掛鐘。
“有沒有冥幣，要大額的，面值越大越好！”
“我沒記錯的話，半個月你都買走上千塊錢的冥幣了？還燒不夠啊？”
老瘸頭疑惑道。
見過燒紙狠的，沒見過天天拿紙活店當菜市場逛的。
丁長垂頭喪氣道：“前天剛燒完，我奶奶又給我托夢，讓我給她燒錢，說不夠花。”
“對了，老瘸頭，你家冥幣是不是贗品啊，我奶奶總說都不到。”
聽他這么講，老瘸頭可不樂意了。
“小子，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老子干這行半輩子了，東西都是正規渠道進貨的，你看還有工商局大印呢！”
丁長趕緊賠笑：“行行，我就發發牢騷嘛，要是不信你，能買那么多嘛！”
老瘸頭哼了一聲，端起旁邊布滿茶垢的缸子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
“現在陰間不好混，俗話說，閻王好過，小鬼難纏，上下都得打點，老太太開銷大也正常。”
“要我說，就別買冥幣了，你弄點金元寶送過去，這玩意實惠，地府硬通貨。正好我今天進了幾袋子。”
說完，他從柜臺里掏出一袋金燦燦的紙元寶。
金元寶？
丁長拿起來看了看，都是用方形金箔紙貼出來的，很高級的樣子。
“這玩意多少錢？”
“你是大主顧了，一袋500個大元寶，算你50塊錢。”
老瘸頭渾濁的眼睛一亮。
“就這，你賣我50？你怎么不去搶！”
丁長掏出手機，打開某寶給對方看。
“你有幾袋子，我全包了，給你100塊錢。”
“100？白送給你得了！”
“5袋子，200！愛拿不拿。”
老瘸頭氣得跳腳。
“110！”
“不行，至少180！”
“120！”
“160，不能再少了！”
這時候，墻上的掛鐘當當響了起來。
老瘸頭臉色一變，趕緊從柜臺里走出來，跑向門口，別看右腿瘸了，速度可不慢。
“150！不買趕緊滾，太陽落山了，老子該關門了。”
“行！成交！”
丁長咬咬牙，掃碼支付。
老瘸頭已經把卷簾門拉下來，順便把門口燈籠的電源也拔了。
屋子里更顯陰森恐怖，丁長有點發毛。
“差點把老子害慘了！”
老瘸頭心有余悸的把帽子摘下來，擦擦額頭上的冷汗，又重新戴上。
“那啥，最近我總被奶奶托夢，也休息不好。你認不認識什么大師，幫我看看怎么回事唄，價錢好商量。”
“大師？我可不認識，你奶奶要是真不夠花，干脆一勞永逸，燒個銀行下去得了。”
燒銀行？
我靠，還有這騷操作？
“啥樣子的，我看看……”
“今天打烊了，不做生意，你明天過來，我給你備著。”
老瘸頭快速說完，又看看墻上掛鐘，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那行，我明天再來。你倒是給我一個袋子啊，我拿這么多紙活出去，不得被城管盯上沒收了！”
丁長犯愁道。
“給你這個，趕緊滾，一會想走都走不了！”
老瘸頭隨手扔過來一個面口袋，把他順著卷簾門縫里用力推了出去，咣當一聲把大門鎖死了。
“靠，你特么著急投胎去啊……就這么對待大金主。”
丁長站在店鋪外面，不滿的把金元寶都塞進破爛不堪的面袋子里。
天色已黑，巷子空無一人，周圍突然刮起了小旋風，那串已經熄滅的紙燈籠劇烈晃動起來，紙活店的卷簾門也傳來砰砰像是敲門的聲音。
“真是活見鬼了！”
丁長感覺渾身發冷，縮了縮脖子，背著面口袋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
進入小區的時候，門口的老大爺伸出大手制止。
“撿破爛的不能進去！”
“大爺，我是丁長！不是撿破爛的！”
“小丁啊，背個破面口袋干啥？”
大爺走近看了半天，終于認出來了。
“天都黑了，還往外跑，小心被不干凈的東西纏上，趕緊進去吧。”
丁長住在這個破舊小區的3號樓1單元4樓，房子是四室一廳一衛的，是奶奶董鳳蓮留給他的唯一財產。
房子雖然老舊，不過干凈寬敞，自己住一間小的，另外兩間大的都租出去，留有一間書房。
兩間房每月1600元的租金，足夠丁長日常開銷了。
他的租客很意思，一個大姐姐，一個小姐姐，顏值都很高。
大姐姐叫孟伊，不知道什么工作，白天大門緊閉睡覺，晚上出去忙活一宿。
丁長懷疑過她掙的是穴汗錢，不過人家自食其力，房租按時給，也不帶人過來惹麻煩，他也懶得管那么多。
小姐姐叫柳司司，是一家小航空公司剛入職的空姐，飛機今天飛明天不飛的，她沒事就呆在家里打游戲，有事可能幾天也不著家。
回到家里，客廳很安靜，衛生間傳來一陣洗澡的水聲。
丁長心思一動，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