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食尸花

　　走到“堤道”下面，從近距離上，甚至也看不出任何公路的影子。

　　千年的滄海桑田，已經把一切前人類痕跡淹沒。

　　“堤道”看上去就是一長條堆砌的土丘。到處長滿了綠植灌木，甚至還有一些參天大樹。

　　千年前的洲際公路橋，由鋼筋混凝土建造而成。路基由一長溜墩柱支撐。

　　隨著時間的流逝，墩柱之間的空隙，都被沙土填滿。隨后，沙土被公路橋越阻越多，越積越厚。

　　最終，經過千年的風化，掩埋，洲際公路已與沙塵融為一體。

　　成為了橫亙在峽谷平原上的一片蜿蜒綠洲，植物王國。

　　呂薩沿著梯形坡道上頂，果然能感受到寬數(shù)十米，兩頭無限延伸的輪廓形狀。

　　這證明了腳下的厚土，就掩蓋在44號洲際公路上！

　　煥欞對這片蜿蜒綠道很新奇。她從未見過這樣高于地平線的“路”。視野寬闊風景好，還能預防不明動物的偷襲。

　　耶赫力曾隨米雷斯游走四方，見過各種人類遺跡。知道有些史前“道路”，是更好的捷徑。

　　他很吃驚呂薩怎么會這么肯定地找到這種捷徑。呂薩的神秘能力，更讓他欽佩著迷。

　　覆蓋厚厚腐土的路面，已經感覺不到水泥柏油的堅硬，踏在上面，如同踏著草坪。

　　腐土滋養(yǎng)著大量植被灌木。郁郁蔥蔥，種類繁多。

　　空氣中飄來一股熟透了的水果香味。煥欞開心大叫道：

　　“哇，附近有水果，我去摘一些！”說完，背著囊袋，一陣歡快小跑。

　　耶赫力隱隱感到有點不對，還沒來得及阻止，煥欞已經消失在一簇巨大的芭蕉灌木叢后面。

　　果然，只聽煥欞“啊…”一聲驚叫，隨即便傳來一片沙沙啦啦的枝葉摩擦聲。

　　那片芭蕉灌木劇烈地搖晃倒伏，仿佛在大風中搖曳不穩(wěn)。

　　更為奇特的是，仿佛說好了一樣，每棵芭蕉樹原本寬大如扇的芭蕉葉，居然都迅速卷攏起來，像一個巨大的繭蛹。

　　“食尸花！”耶赫力低喝一聲，與呂薩急忙上前尋找煥欞。

　　食尸花，巨型芭蕉科植物。一人多高，長出來的葉子似一柄巨扇，寬厚，堅硬，上面布滿細細刺茸和透明粘液。

　　還散發(fā)出腐爛水果的氣味。氣味吸引各種食腐動物前來。

　　然而，靠近它身邊時，一個不留神就會被刺茸和粘液黏住。

　　進而，厚厚的葉子迅速以巨蟒之力卷攏，擠壓窒息獵物，令它再也無法逃脫。

　　接下來的日子里，這種植物就靠吸食動物尸體的營養(yǎng)成長……。

　　耶赫力曾見識過食尸花的厲害，好在他身高馬大，一陣猛力撕扯，也能全身而退。

　　但是，人類的身形大小，卻很適合成為它的獵物。

　　當呂薩和耶赫力突破食尸花叢，卻發(fā)現(xiàn)面前有幾十個已經卷攏起來的蕉葉繭，看不出煥欞被卷在哪一個里面。

　　卷攏的蕉葉有狂蟒之力，煥欞抵擋不了多久。呂薩和耶赫力分頭行動，一個個撕掰蕉葉繭。

　　蕉葉繭又厚又緊，即便力大如呂薩、耶赫力，撕掰起來也頗為費力。

　　“煥欞，你在哪里？！……”呂薩一邊找，一邊大聲呼喚。

　　時間在流逝，依然沒有回應，也沒有翻到煥欞。

　　呂薩有點著急。他體會到了自己遇險時，煥欞的那種害怕，焦急，無助之感。

　　自主學習程序記錄下了這種意識感覺，讓他更朝著人類思維情感的方向進化。

　　突然，響起一陣巨大而熟悉的噪音。只見一處巨大的蕉葉繭表面，正往外噴射著綠汁漿液。

　　而之所以噴射漿液，是因為它被一個飛輪快速切割著！

　　“嗞……”，不一會兒，飛輪從上到下，把緊閉的蕉葉一切兩半。

　　滿身臭水果味兒的煥欞，舉著電動磨輪，噗通一聲倒了出來：

　　“憋死我了，憨憨，幫我電死它們！……”

　　這天，剩下的時間，煥欞有氣無力，都沒恢復過來。她要呂薩抱著她，一起坐在耶赫力背上，向著遙遠的未來走去。

　　入夜，赤月依然，空氣寒涼，卻又絲毫無風。眾人圍著篝火休息。

　　有呂薩的保護，煥欞和耶赫力每夜都酣然入夢，放心的很。

　　呂薩不需要睡眠，只需要休息，同時保持警覺。

　　忽然，他感到一陣呼呼的風勢襲來。轉頭四顧，明亮血色下，遠處樹叢灌木并沒有枝搖樹晃，哪里來的風呢？

　　他想推醒煥欞，但看她睡得正香的樣子，便作罷。

　　第二天一天，他都在回憶著昨晚無由來的風。耶赫力也不太相信這無風的夜晚會空穴來風。

　　“別多想了，你肯定是在做夢。”耶赫力不以為然道。

　　呂薩心頭一怔——做夢，幻覺，是不可能發(fā)生在A400身上的。

　　這種人類由于腦神經元不受控狀態(tài)下產生的紊亂思維刺激，早就被生化機器人的設計完美避開了。

　　如果真的產生夢境，幻覺，是不是就意味著自己的思維模式，已經無限接近人類了呢？

　　呂薩莫名地有點開心。成為個真正的人類，一直是他的夢想。

　　又一天走下來，呂薩發(fā)現(xiàn)路面一直在漸漸升高。走到傍晚，他們發(fā)現(xiàn)，路基下的墩柱，竟然隱隱露出了沒被風沙淹沒的一截。

　　這意味著，墩柱更高了。44號州際公路離地面更高了。

　　通常，這是公路要進入爬升山區(qū)的跡象。進入崇山峻嶺的公路，會穿越橋涵隧洞，會跨越高山峽谷。

　　不知道，一千年下來，橋梁有無坍塌，隧洞有無堵塞？這條公路還是否安然無恙？

　　不過，比起前途公路，呂薩更在意的是眼下的煥欞主人。

　　這一天，她似乎依然沒有從昨天的憋悶中恢復過來，總是感覺呼吸困難，昏睡不已。

　　哪怕呂薩很貼心地給她奉上她最喜歡的泰式皇家馬殺雞，她也沒有以前那樣的開心大笑。

　　夜幕降臨時，煥欞在呂薩懷里沉沉睡去。呂薩保持警覺，卻心生擔憂——不知煥欞明天會不會恢復一點。

　　也許，蕉葉繭的擠壓，傷及了她的心肺功能。

　　不過，蠻荒時代，人類生命體擁有強大的自愈能力。在后面幾天，煥欞可能會慢慢好轉。

　　夜深時，呂薩忽然又感覺到了風勢。他猛地扭頭四看，依然看不到任何異常。

　　看向遠處植被枝葉，也沒有樹影婆娑。似乎，這股風勢，只存在他的周身。

　　是不是幻覺，他需要另一個人來證明。呂薩大力搖醒了煥欞：

　　“你有沒感覺到在刮風？”

　　煥欞睡眼惺忪，迷惑不解，片刻說道：“好像……有一點吧……”

　　話沒說完，忽然張口一咳，一口鮮血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