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奪回王朝

　　知道這一切，呂薩大為震驚。

　　他沒有見到同類的驚喜。反而，替人類，對這些同類，起了深深的戒心。

　　呂薩取出另一具尸族芯片，繼續讀取，搜集數據，對比驗證。

　　這些機器人，阻隔人類前往北方。意味著，北方，更遙遠的地方，有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也許，人類飛升的秘密，導航衛星的秘密，甚至，赤月夜冕，進化潮汐的秘密……都可以在那里找到線索，甚至答案！

　　看來，人類在這片大陸，并不孤獨。有更先進的文明——也許是覺醒進化了千年的α熵，在掌控一切。

　　他的CPU大腦，很快列舉了幾種概率矩陣，計算推理結論，令他改變了當下決策——

　　帶領人類走出美洲大陸的第一步，不是催生能建造飄洋過海船只的科技文明，而是需要先探索北方大陸！

　　另一個有價值的線索，是系統檢修日志。芯片記錄了每100年，智人1.0，會集結到大陸的幾個固定地點，接受系統維護保養。

　　下一次維修保養，將在三年以后到來。

　　他全神貫注，不放過每一個跳動字節。完全沉浸在這個低了N代版本所構建的算法和存儲世界里。

　　忽然，“嘭”一聲重擊，呂薩腦袋被一根巨石棍砸了個正著。讀取畫面一陣靜電抖動，差點又要宕機。

　　就在第二下重擊風掣逼近時，呂薩一個反手，精準無比地抓住石棍，猛一拉扯。

　　石棍從巫卡卡手里飛脫，剩下他憤怒又恐懼的眼神。

　　呂薩很吃驚：“為什么偷襲我？”

　　巫卡卡忽然老淚縱橫，捶胸頓足，仰天嚎啕大哭。

　　呂薩，一時被這喜怒無常的生命情緒，搞亂了判斷力和算法。

　　發泄了好一會兒，巫卡卡終于平靜下來。生性耿直的巨猿，把心中怨屈、苦水、不甘，一股腦訴說出來。

　　呂薩從巨猿之王如小孩般的抽泣中，終于聽明白了。

　　原來，巫卡卡對于被下毒而失去權位，一直耿耿于懷。

　　北方猿輸給實力，認命；輸給陰招，則一百個不服。

　　更何況，原本他還有十幾位死忠手下，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如今，卻只剩孤家寡人。

　　追根溯源，這一切，都是呂薩的雷音寨，讓毒藥泛濫，破壞了原本簡單無比的權力游戲。

　　所以，巫卡卡一時憤怒沖動，向呂薩發泄不滿。

　　萬物皆有蝴蝶效應。呂薩對這個故事并不吃驚，也沒感到不公。

　　只是，既然巫卡卡愿意成為朋友，既然他目前的弱勢處境，多少跟自己有關系，那么，幫他重新奪回王者之位，不就能補償他么？

　　“我幫你重新奪回巫卡王朝王位，怎么樣？”呂薩道。

　　巫卡卡一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這么難以翻天的事，在這小個子人類口中卻輕描淡寫。

　　不過，他略一思索，覺得不如相信這個奇跡百出的人類。

　　“如果幫我奪回王位，巫卡王朝愿臣服于雷音大修士手下，悉聽尊便！”巫卡卡轉涕為喜，抱拳作揖。

　　“不用你做什么，但需要幫我多留心觀察尸族，看到他們有什么異常的舉動，及時向我通報?！毕蛉祟悓W習，呂薩不失時機提出交易。

　　“就這？……”巫卡卡覺得便宜來得太突然，有點不敢相信。

　　當夜，呂薩陪巫卡卡回到了地平線際的黑松林，巫卡王朝領地。

　　夜幕中，巫卡卡突然一聲怒吼，高大的身軀，出現在篝火暗影中，警醒了所有族人。

　　巫卡托正在與巫卡卡的其中一位妻子纏綿，也被兄弟的怒吼嚇了一跳。

　　當他發現巫卡卡只身前來時，不禁怒極而笑，正想發出狠話。

　　忽然，只見松林樹梢，皎潔滿月下，一雙巨翅暗影突現。下一刻，便撲面而至。

　　一陣風聲，輕巧無息，被淹沒在族人的一片驚叫聲中。

　　一瞬間，巫卡托只感到肩頭一涼，扭頭一看，幾支三角鏢赫然扎入濃毛臂膀。

　　“哈哈哈……你只會搬蚊子救兵么？”他一陣狂笑未落，突然臉色僵住。隨即，重重摔倒，四肢麻痹，不能動彈。

　　巫卡卡快步沖過來，手拿巨石棍，雙眼怒瞪，盯著巫卡托，低沉的嗓音威嚴猶存：

　　“因為你，死了好多人。所以，你必須死！”

　　說完，在族人們反應過來之前，手起棍砸，一下又一下。

　　巫卡托的血漿迸濺到巫卡卡臉上，給他多添了一份王者的簫煞之氣。

　　巫卡托的親信手下們，之前也是巫卡卡的不很忠實的手下，也被震懾住了，竟一時不敢圍攻上來。

　　他們知道，巫卡卡敢闖進來，周圍一定埋伏著他的那些死忠手下。

　　巫卡托已經斃命，巫卡王朝唯一的合法王位繼承者，只有巫卡卡。

　　每一位族人，自動認領新王。對新王出手，便是大逆。

　　呂薩只需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用沾了魈獼毒液的飛鏢，放倒巫卡托。

　　自己不用親自殺生，也給巫卡卡一個了解仇怨的機會。

　　然而，巫卡王朝自有其叢林法則。

　　巫卡托屬于謀朝篡位，還先使陰招，心里有虛，因此沒有直接處死巫卡卡及其手下。

　　輪到巫卡卡，占據道義高地，反擊必須斬草除根，以儆效尤。

　　篝火映照下，巫卡卡面染血污，金剛怒目，如兇神惡煞。

　　他一個一個走到巫卡托的親信面前，不斷重復那句話：

　　“因為你，死了好多人。所以，你必須死！”

　　然后，不斷手起棍落，將幾頭雙腿發軟的巨猿，一棍一棍敲死。

　　這種對同類的殘酷，令呂薩開眼。機器對于同類，不會有這種殘酷。

　　最多，只需要格式化對方的系統內存，便等于消滅了對手。

　　甚至，如果系統版本高出對方很多，還可以黑掉對方，重寫程序，把它變成自己的一方。

　　然而，巫卡卡咬牙切齒說的那句話，更令呂薩印象深刻——

　　“因為你，死了好多人。所以，你必須死！”

　　這句話解決了一個邏輯難題——有些人類，可以殺。如果不殺，會死更多人。

　　為了保護多數人而殺死少數人，這個邏輯，沒毛病。可以覆蓋機器人第一守則的約束。

　　巫卡卡大仇得報，重回王座，很是開心。之前還兇神惡煞的霸王相，又如孩童般性情坦率，真情流露。

　　在窮山惡水的貧瘠領地，任何資源都不能浪費。包括一切可能的肉食。

　　他下令將死去的北方猿尸體肢解，全族烹煮分食。還特意邀請呂薩坐上席，一臉熱情淳樸，老少無害。

　　曾經，一切肉食在呂薩眼里，不過是一堆蛋白質、脂肪。

　　他體內的高能催化酶，強力器官組織，需要這些高能量物質的燃燒轉化。

　　這比過時的太陽能光電轉換，具有更高的能量密度，也更適合做人類的伴侶機器人。

　　但是，此刻，他頭一回感到這堆蛋白質、脂肪，有不一樣的生命意義。因為它們來自于智慧靈長類生命。

　　同類不相食，這是人類的特性。呂薩，有了比北方猿更接近人類的意識進步。

　　兩日后，呂薩再度出發向北。巫卡卡，和族群一起，目送呂薩展翅高飛。眼神帶著真誠的崇拜與臣服。

　　這個又會飛，又不懼尸族的人類，在巫卡王朝，已經是神一般的化身。

　　同時，巫卡卡也牢牢記住修士大神吩咐的任務——試探，觀察尸族人的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