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有！”糜芳說道，“撫恤金非常豐厚，超乎我們的想象。”

　　“嗯，這就對了！”燕陽聞言頷首。

　　從這件事上，燕陽越發意識到，孛羅是個具有大智慧的人。

　　魔系和蠱系人員去臥虎界參戰，對寒山界的當政者來說原本是完全被動的事情，然而只要朝廷對那些參戰者予以嘉慰，那就可以化被動為主動，將參戰的成果攬到自己身上。寒山界受過臥虎界的欺辱，這是所有人都有的一個揮之不去的心結，而寒山界當政者派武者前去臥虎界作戰，而且取得了勝果，那么長期壓抑在眾人心里的郁悶便會一掃而空，這當然是個皆大歡喜的結果。

　　作為界主的孛羅，自然也會因此受到世人的稱頌。

　　燕陽之所以到糜芳這里來，就是為了了解這些情況。如果參戰者回歸之后朝廷沒有任何表示，那么他返回朝舞之后就會向孛羅提出建議，沒想到孛羅竟然把這件事情做在了前頭。

　　回到朝舞，進入建章宮，燕陽在自己的小院里稍作停留，便去覲見孛羅。

　　一見面，孛羅便滿臉堆笑地說道：“我是稱你為石無忌還是燕陽呢？”

　　燕陽笑道：“界主，而今看來，還是燕陽的名氣大，從今往后，您還是稱我為燕陽為好，省得埋沒了我此番出征的功勞。”

　　“好，那我就改稱你為燕陽！”孛羅答應得很爽快，“說說吧，你此番出征，到底經歷了什么，做了哪些令人耳目一新的事？”

　　燕陽笑道：“界主，您聽我講述的時候一定要注意，盡量不要把自己的下巴驚掉。”

　　“放心，我的下巴長得很結實，驚不掉的！”孛羅笑著回應。

　　話雖是這么說，心里卻做好了吃驚的準備。眼前這個年輕人妖孽得很，去異界所做的事必定驚世駭俗，驚掉一般人的下巴不是沒有可能。

　　聽著燕陽原原本本地講述的時候，孛羅果然不時驚異得瞪大了眼珠子。當聽到燕陽摧毀魘鎮豐碑、釋放出寒山界那些被鎮壓的眾多亡魂的時候，孛羅更是驚得一顆心都快跳了出來，不只是驚異于燕陽的作為，而且驚異于臥虎界當政者的邪惡。恃強凌弱還算不上最大的邪惡，把人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腳、讓人永遠不得翻身，這就是邪惡中的邪惡了。

　　別的且不說，僅僅從摧毀魘鎮豐碑這一件事看，燕陽就是寒山界最大的功臣，是寒山界所有人的救星。

　　聽罷燕陽那驚心動魄的講述，孛羅久久無語。

　　“界主，您似乎有什么心事呀！”

　　見孛羅顧自沉思，燕陽忍不住開口說道。

　　“啊！”聽到燕陽說話，孛羅方才從沉思之中回過神來，“你帶給我的信息量太大，我得好好消化消化。這一趟去得很值，立了大功，按說應該對你大肆表彰。”

　　“表彰不表彰的，我都無所謂。您知道的，我去臥虎界，根本不是為了這些。”燕陽回應道。

　　“你這些默默奉獻，目前只有我知道。”孛羅說道，“我如果還能繼續擔任界主，以后可以尋找適當的機會對你進行補償，而從現在的情況看，我這個界主之位很難保得住啦！”

　　“界主，您這么說，我都聽糊涂了。”燕陽說道，“您做了這么多年界主，并且頗為稱職，怎么突然之間不想做了？”

　　“唉，情勢所逼，無可奈何呀！”孛羅嘆道，“一界生民的安危禍福系于界主之手，我豈會甘心撒手不管？只是，到了必須撒手的時候，不撒手也得撒手。好在我在任期間認識了你，知道寒山界還有個關鍵時刻能夠挺身而出、挽狂瀾于既倒的人，也就知足啦！”

　　商湯晉升為寒山界第一個半祖，孛羅很快就知道了，知道之后的反應首先是欣喜，因為這畢竟意味著寒山界那長期受到抑制的武道水平恢復正常了。假以時日，說不定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半祖出現，屆時寒山界的武道水平將可能不弱于其他任何界別。

　　然而欣喜過后，他又不免有些擔憂。武者為尊的世界，向來以修為論英雄，他先前是寒山界修為頂尖的仙玉級尊者，所以有資格擔任界主，而當首個半祖級武者誕生之后，他就不是這里的頂尖武者了，如果商湯覬覦界主之位，那么他遲早都得讓位。

　　而界主的禪代，則可能會引發一些動蕩，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結果。

　　不久之后，他的擔憂成了他不得不面對的現實。蓋因坊間紛傳商湯已經來建章宮，跟他這個現任界主商談界主禪代之事。他當然明白這不過是商湯所放出的風聲，而商湯之所以放出這樣的風聲，那就清晰無誤地表明商湯覬覦界主之位。

　　在商湯看來，這或許是先禮后兵的策略。而在孛羅看來，這其實已經是刀兵相向，那些發酵的輿論就像一把把利刀，爭先恐后地劈向他那界主的寶座，讓他一刻都坐不安穩。

　　如果商湯不這么做，他或許會將商討邀來，平心靜氣地商談商談，而既然商談這么做，那他就不能主動邀請商湯了。一個界主的尊嚴，不能讓商湯運用輿論工具剝光。

　　為今之計，他只能坐待商湯下一步的動作。

　　他跟燕陽認識的時間雖然不長，卻早已將燕陽倚為心腹，凡事都跟燕陽商量。可是他知道，這件事情無論如何都不能跟燕陽商量，不能讓燕陽摻和進來。燕陽是個大有可為的青年，久后必定會成長為不低于半祖的存在，然而現在還只是個仙玉級尊者，沒有跟商湯抗衡的能力，他萬萬不能因為自己的事而害了燕陽。

　　孰料，他不想讓燕陽摻和這件事，燕陽卻偏偏主動提起了這件事。

　　“界主，您說的是不是商湯？”燕陽問道。

　　孛羅瞪大眼睛，反問道：“怎么，你已經知道了？”

　　“他鬧出那么大動靜，恐怕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了，我知道又有什么奇怪！”燕陽說道，“不過，您放心，有我在，他翻不起什么大浪！”

　　“這件事情，”孛羅說道，“我其實不想讓你摻和進來，你也盡量不要摻和。我這是為你好。”

　　燕陽說道：“界主，您這么說話，我很不愛聽！無論怎么說，咱們都是一個利益共同體，您拱手讓出界主之位，我這個見官大三級的巡察使還怎么做？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親眼看著您被商湯那個不知所謂的家伙欺負！”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孛羅苦笑道，“不過，咱們都應該審時度勢，不能逞匹夫之勇。商湯刻下是半祖，修為頂天，合咱們二人之力都對付不了他，他要是想欺負誰，誰就得乖乖受他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