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有要事稟報。”
是游不至。
易清溪驀地松了一口氣,就勢要走,“民女告退。”
東陌帝指了一個帶刀侍衛送她,“好好護送,若她有事,提頭來見!”
聽聞此言,游不至眸子變得幽暗。思及他在禎王密室見到的隱秘,心中有什么在翻騰。
“什么事?”
東陌帝的問話打斷了他的思緒,他回答道:“方才臣帶人巡視場地,看到了三皇子妃的尸首。”
“什么?!”
這個消息一下沖淡了他對易清溪的心思,不論如何,自身的安危最為重要。
秋獵還沒正式開始,就有人在秋獵場地安排了殺手殺人,真是豈有此理。
東陌帝震怒,命游不至嚴查!
回到營地的易清溪也得知了這個消息,“為什么會這樣?”
易初深和孫寧陪在她身邊,孫寧表情嚴肅,心中有愧,“是我沒有及時找到她。”
“易姐姐。”顧晚晚也擔憂地看著她。
還有一些人比如晏秋申,李語,顧千河,花側妃等人,具都遠遠看著她。
即便易清雪和她的關系沒有傳聞中那樣要好,她也是經常往來的人,哪能不傷心呢。
易清溪久久沒有言語,突然眼前一黑,軟倒在自家兄長身上。
“阿溪!”
“沒事。”她閉著眼睛揪住易初深的衣裳借力,緩緩站直了身體。“哥哥,我想單獨和你說說話。”
她走進帳篷揮退所有下人,“哥哥,為什么,為什么他們殺人如此輕易?人命在他們眼里究竟是什么,都是可以利用的工具嗎?”
是在問他,同時也是在問自己,她不明白。
“阿溪,”易初深眸中帶著深深的憐惜,“權力斗爭,自古如此,沒有例外。人都說,一將功成萬骨枯。皇位斗爭較其殘酷百倍,豈會這么簡單?”
“你從頭到尾都想錯了,我們不是孫寧,不負責斷案,不能做青天大老爺,還管人有罪無罪。”
“局勢復雜,我們躲不開,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做該做的事。如此,方能守護自己想要守護的。”
易清溪眼淚終于掉下來,她抽泣著,“哥哥為什么以前不跟我說這些?如果我能狠得下心來,那么或許我就能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
“阿溪,”易初深上前擁住她,像小時候一樣,“哥哥不想逼你面對這些殘酷,哥哥想為你撐起一切。”
“你太過聰慧,不需提點就能明白很多事,但我不愿你失去內心的凈土,變得心狠手辣。”
她從他懷中出來,看著他,“那哥哥呢?這些日子你為了家族為了我們,都做了什么?”
四大家族的繼承人遠赴南境,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會就這樣放過四大家族嗎?
她真是自大又愚蠢!什么內心的堅持,不過假作清高,根本什么問題都解決不了,只會讓更多的人受到傷害。
易清溪現在才明白,游家為何會選擇游少錦那樣的人來當少家主。因為他們知道,這是最合適的選擇。
“哥哥,你不用擔心我,我會沒事。”她表情平靜,目光澄凈,易初深卻感到她整個人沉了下來。
若說以前的她是清澈見底的溪流,如今她則變成了一方靜水,無波無瀾。
用帕子擦干凈眼淚,她笑著對易初深道:“哥哥,去幫我叫小池弄些水來,我需要簡單洗漱一下。”
“阿溪,你真的沒事?”易初深的眉宇擔憂不散。
“嗯,哥哥放心。”
他遲疑地往外走,剛要出去又收回腳,“這件事待陛下查明自有公論,阿溪你莫要擅自行動。”
“我知道。”
是的,她一直都知道該怎么做,只是被一些東西束縛,沒能付諸行動。
因為易清雪的事,秋獵暫且擱置。游不至奉命調查,很快就查到了晏秋寒頭上。
“混賬!說!你為何要雇人殺她?!”東陌帝氣得發抖,他到底還有沒有把他這個父皇放在眼里!
晏秋寒豈肯承認,大喊冤枉。
“證據確鑿,你還有臉喊冤!”
“那些人確實是我安排的,可是,哪有殺人還用帶有三皇子府標記的箭矢,這肯定有人栽贓陷害。”
他著實沒想到游不至效率這么高,竟然把動手的人抓住了。可那箭矢,真的不是出自他的手。
必定是老四搞得鬼!
四皇子晏秋瑾道:“栽贓陷害,你防人防得那么緊,誰有辦法弄到你的箭矢來栽贓?”
“那幾人都招供了,就是你指使他們暗害三嫂!”
“可是……”
他真的說不清了,易清雪是一箭斃命,那箭矢還帶有他的標志,這怎么可能?
“老三,事到如今,就不要再狡辯了,還不從實招來?!”
“我,我……”晏秋寒真不知該說什么好,因為他絕不能承認殺死易清雪的人是他。
突然間想到什么,“父皇,人都說家丑不可外揚,兒臣是迫不得已才想殺了清雪啊。”
他立時將易清雪和荊山寺明智大師來往過密的事全都說了出來,“即便是隨我出來秋獵,還和明智大師在暗中書信往來。兒臣實在氣不過,所以才……”
他跪下哐哐磕頭,“兒臣知錯了,不該為了掩飾家丑如此沖動。但是我雖然雇了人,但他們沒有得手啊,還請父皇恕罪!”
聽他一番辯解,游不至道:“三殿下也是有苦衷在身,何不實話實說,緣何要編出瞎話來糊弄陛下?”
“陛下明察秋毫,得知了你的苦衷,自然不會太過怪罪于你。”
什么苦衷?
另外三個人,包括晏秋寒自己都有些疑惑。
他想殺了易清雪,完全是聽了花側妃的話,想換一個能夠幫助他的正妃。
奈何易清雪是易家女,也沒做什么過分的事,和離或者休棄都不大好,只能讓她意外去世。
的確也是準備了箭矢,箭矢上面絕沒有標志性的東西。誰知道怎么了,竟有人先一步殺了她。
東陌帝出聲,“苦衷?”
“陛下有所不知,三殿下有個側妃,喚作花憐,其實是千秋堂潛伏在皇子府的暗探。”
“在來仰山之前,她就控制住了三殿下的一雙兒女,逼迫他對三皇子妃動手。三殿下別無他法,只能順從。”
“千秋堂暗探?游愛卿,你說得是真?”
游不至當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他沒有證據。不過,千秋堂是最好的替罪羊。
實在是千秋堂為惡太久,已經成了東陌帝的一塊心病。只要和千秋堂有關,他就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更何況,潛伏在皇子身邊這種事非同小可,誰知道自己身邊有沒有?
這種暗處窺伺的威脅,讓人不得不謹慎懼怕。
“是真的!”未等游不至回答,晏秋寒已經搶答,“不錯,兒臣是有苦衷,都是花憐那個賤人逼我,我迫不得已才動手。”
“兒臣就那么一雙兒女,我也是沒辦法啊。父皇,得立即派人去把她抓起來處死!”
說到這里,他仍不忘喊冤,聲明那只箭矢不是出自他手。
聽到此處,東陌帝揚聲道:“來人,去把老三那個側妃押過來!”
晏秋瑾也沒料到審著審著,突然就牽扯出了千秋堂,決定靜觀其變。
借助等待的時間,晏秋寒把花憐做過的所有事,獻過的計策全部說出來,并努力讓其和千秋堂扯上聯系。
真是為了活命不擇手段,什么都可以拋棄的完美詮釋。
他想著,就算把花憐帶來對峙,她也沒勝算。因為不論如何,父皇保的都是他這個兒子。
哪知,禁衛并沒有把花憐帶來,而是空手而歸。
“回陛下,花側妃她畏罪自殺了。”
這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