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后,李淵大封東征功臣。
主帥秦王李世民,功高蓋世,加封天策上將,賞黃金萬兩、良田二百傾、錦緞千匹。
要說這天策上將,卻和護國軍師類似,是李淵特設。
沒辦法,李二童鞋立功無數,先前就兼任了太尉、雍州牧、尚書令等等一應要職。
可以說,無論是文職、還是武職,都已經做到了人臣的極致,封無可封。
但東征這么大的功勞總不能不賞吧,太子之位是不可能給的,廢長立幼,取禍之道也。
所以,李淵挖空心思,整出個天策上將。
這一職位,位在太尉之上,統帥全國兵馬,雖然看起來風光,但其實就是多此一舉。
要知道,太尉本就是全國軍隊的最高統帥,再弄個天策上將,糊弄鬼呢。
所以,封賞一出,殿中氣氛就有些詭異而寂靜。
李世民臉色也有些難看。
出征前,李淵一直暗示他,只要能打敗王世充,就封他做太子。
結果,他不但出色的完成了任務,還超額干掉了竇建德、直接為大唐統一了北方。
所以,李世民心中,一直盼著李淵能真的履行承諾,改封他為太子的。
結果,老爹腹黑臉皮厚,轉眼就不認帳了,弄了個狗皮倒灶的天策上將來糊弄他。
然而,李淵是父是君,他是子是臣,再不滿,李世民也只能憋在心里,強作笑臉領了旨。
見李世民沒有鬧騰,李淵雖然心中愧疚,但還是暗暗松了口氣。
他知道自己理虧,但太子李建成沒有大過,而且輔政非常出色,實在沒有廢黜的理由。
自古廢長立幼,都是取禍之道,所以,他必須為日后做好表率。
李建成見狀,暗自松氣之余,也是心中得意。
李世民東征立下蓋世奇功,嚇得他是慌得一逼,生怕李淵腦子一熱,就廢長立幼了。
于是,他在朝中收買了重臣裴寂、顏師古等,為其美言,又在宮中交好寵妃張婕妤、尹德妃,為他吹枕頭風。
現在看來,付出終究是值得的,李世民立功再大,也動搖不了他太子的位置。
隨即,其他冊封一一進行。
副帥、齊王李元吉,加封司徒、侍中,賞黃金五千兩等。
淮陽郡王李道玄,武將第一,加封雍親王、上柱國,賞黃金三千兩等。
武將之中,尉遲恭封鄂國公,秦瓊封胡國公,程咬金封盧國公,羅士信封韓國公,李世績封英國公,屈突通封蔣國公,殷開山封勛國公,柴紹封譙國公。
另翟長孫封天水郡公、侯君集封三水郡公、張公謹封忠武侯等。
除此之外,文臣亦有加封。
封德彝封密國公、中書令,宇文士及封郢國公、中書侍郎,高士廉封義興郡公、雍州治中。
其余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薛收等,俱封縣公。
一時間,李淵官位、爵位仿佛不要錢似的拼命大派送,弄得人人開心,個個雀躍。
當然,不開心的,只有李世民。
夏雨在一旁,一直默默的看著。
這場東征,表面上最大的贏家是李淵,統一了北方,其次是李建成,保住了太子位。
第三就是他自己,半年時間,就從布衣一躍成了護國軍師、扶風郡公。
李世民,似乎是付出最多,但收獲最小,仿佛是唯一的輸家。
但夏雨知道,并不是這樣。
這一役,讓世人知道,李世民才是大唐最強統帥、無雙戰神,也讓三軍歸心、諸將臣服。
沒有這一役,玄武門事變,李世民不可能成功。
所以,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酒宴散后,有宦官引導,一群喝得醉熏熏的東征功臣們騎著馬,紛紛向宮外散去。
雖然大伙都看得出李世民不太開心,但宮中人多耳雜,卻沒人敢上前安慰。
只有夏雨驅馬來到李世民身旁,低聲道:“殿下可還在耿耿于懷?”
李世民一臉苦澀,有些茫然道:“父皇欺我!莫非,孤再努力,不是嫡長也沒用嗎?”
“非也。”夏雨微微一笑,聲音更低:“此次東征,殿下并非沒有收獲。”
“噢?”李世民一愣。
“殿下收獲了軍心,還有民望。”
“有了這些,天下遲早是您的。太子之位,只是個虛名,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不值一提。”
“殿下放心,有臣相助,必能一遂所愿。”
夏雨一席話,仿若醍醐灌頂,頓時讓李世民精神一振,滿天的風雪仿佛更讓人清醒了。
“孤得軍師,幸也。”
李世民沒有多說,只是重重握了握夏雨之手,君臣相得,一切盡在不言中。
“對了,”夏雨早安排好了以后:“殿下如今已是功高蓋主,賞無可賞,以后恐怕很難再有帶兵的機會了。”
“所以,時機未到之前,請殿下一定要低調行事、謹慎再三。”
“臣呢,也目標太大,必須潛藏,正好借辦學之機遠離是非,讓有些人不再以臣為威脅。”
“你我之間,日后明面上也不能多走動,一切須暗中行事。”
“不過,殿下放心,有臣在,萬事皆在掌握。”
李世民愕然:好家伙,軍師不僅眨眼就以退為進、想好了避禍之策,連以后的政局也洞若觀火,做好了安排。
這真是比狐貍還狡猾一萬倍!
老實說,現在的李二,已經對老爹的真實想法摸得底掉,知道自己很難跨越嫡長繼承制這道天塹。
但現在,看了夏雨的表現,李二覺得自己還可以挽救一下。
“好,那孤之未來就全仰仗軍師了。”
李世民又重重捏了捏夏雨之手,那感激之情,若不是怕天下驚詫,恨不得就和夏雨拜了把子。
夏雨汗顏:自己原來只是想抱李二的大腿,混個千古第一軍師,現在這意思,自己倒成了李二的大腿了?
夏雨、李世民身后,尉遲恭、秦瓊等人初見李世民一臉陰沉和不樂,但夏雨上前,寥寥數語之后,李世民竟如釋重負、有說有笑起來。
眾人不禁面面相覷,暗自佩服:還是軍師牛逼,有一套!
須臾,一行人風雪中,出了朱雀門。
此時,便見門前的大廣場上,已經停了無數華貴的馬車,還等侯著眾多的家兵、仆役。
顯然,都是等著賜宴結束后,來接人的。
一見有人出來,很多家兵、仆役紛紛上前,呼喚起來:
“殿下。”
“公爺。”
“老爺。”
……
各種南腔北調的稱呼,那是不絕于耳。
“姐夫。”人群中,殷元帶著張玉、胡三一擠了出來,一臉興奮道:“我來接您了。”
“聽說您封了護國軍師和扶風郡公?”
“消息挺靈通啊。”夏雨一樂。
“嘿,剛才有宦官給各家送賞賜,小弟逮著送咱家的打聽個通透。”殷元一臉得意。
這小伙子跟著夏雨歷練了數月,待人接物,大有長進。
“對了,姐夫,天太冷了,咱趕緊回吧。”殷元趕緊招呼,在外面喝了半天西北風,人這壯小伙也感到吃不消了。
“殿下,諸位,那我就告辭了,改日再聚。”夏雨也冷得受不了。
“軍師請回。”
夏雨上了馬車,剛一鉆進車廂,便覺里面溫暖如春,卻是生了一只熊熊的炭爐,里面燒著銀白的木炭。
“軍師。”里面起身相迎一個俏生生的身影,卻是銀屏。
夏雨一愣,歉然道:“這鬼天氣,你怎么跟來了?”
“您還在外面應酬,奴婢怎么能在家里享福。這般不懂規矩,會讓您被別家笑話的。”
銀屏俏皮的眨眨眼,處得久了,這小姑娘也知道夏雨沒啥架子。
殷元也凍呼呼的鉆進車廂:“冷死了,銀屏,快給爺弄杯熱茶。姐夫也老規矩,熱水就行。”
……
馬車轆轆前行,夏雨掀開點厚重的窗簾,向著窗外探望,偌大的長安城已是一片銀裝素裹、仿佛童話世界。
“對了,阿元,家里情況如何?”近家情怯,夏雨對自己在大唐的這個家很是期盼。
“您放心,一切妥當,家姐三天兩頭來照看。”
“現在,管家、護院、丫環、仆役全部就位,連過年的一應吃食、物料都是全的。”
殷元自信的拍著胸脯。
堂堂陳郡公府,噢不對,現在是勛國公府了,安排這點小事情,那簡直是手到擒來。
“那就好。”夏雨松了口氣。
他人生地不熟的,若是沒人幫忙,又恰逢年頭,估計會弄得手忙腳亂、讓人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