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夏雨一早醒轉,揉了揉腦殼,卻是有點喝大了,腦仁都疼。
劍如壺可不比以往的水酒,夏雨酒量再大,也禁不住一般酒鬼變著法的輪番派酒。
所以,掛是必然的,不掛才是奇跡。
“相公醒了。”
一旁,見夏雨醒轉,鄭妙玄趕緊上前攙扶,同時吩咐春兒道:“快,去端醒酒湯來。”
一碗醒酒湯下去,夏雨總算精神好了一點。
“這幫將軍們,喝起酒來真是沒譜。”鄭妙玄一臉心疼:“看把你喝的,多傷身體。”
夏雨也很無奈:“謝夫人關心,男人嗎,應酬總是難免。”忽然想起一事:“對了,今日是休沐吧?”
“對的。”
“幾位鉅子可曾過府?”
“早來了,都在和孟師兄忙著呢。”眼看就要開學,需要商量的事情簡直千頭萬緒。
“知道了。快幫我洗漱一下,我有事要和諸位鉅子商議。”
“不休息嗎?”
“不了,事情重大。”
“那好,春兒,快來侍候公爺。”
不多時,夏雨來到家中一座雅靜小院,這是專門給諸派鉅子和門中精英辦公之用的。
日常,蘇定方、馬周、鐘馗、左輝、韓妮也在此幫忙。
今日,凌敬休沐,也趕來湊個熱鬧。
“呃,希文如何來了?聽說你昨日喝得大醉,怎不多休息一會?”孟珪笑呵呵站起身。
眾人也連忙相迎。
夏雨淡淡苦笑:“我倒是想休息,但欲靜而風不止啊。昨日,一眾老友來訪,除了聊些公事之外,還透露了一個消息。”他掃視了一眼眾人:“儒門可能要動手了!”
眾人聞聽,臉色一變。
儒門暗中密謀了數月,一旦動手,肯定會凌厲異常,以求對各門達成一擊必殺的效果。
“希文,”孟珪趕緊問道:“可知儒門會如何動作?”
夏雨搖搖頭:“卻是不知。只知儒門近來秘密串聯,發動在即,但沒人知道如何出招。”
眾人一聽,頓時心中一沉、臉色陰郁。
數百年來,儒門積威甚巨,一想起要對抗這個龐然巨人,所有人都不禁有些心中打鼓。
夏雨卻是淡淡一笑:“諸位勿憂。莫要忘了,我早已布局完畢,如今以不變應萬變即可。任他有千般計,但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都是不可能得逞的。”
如今,五姓七望、關隴貴族、軍功新貴都站在他這邊,甚至連宮中也被他搞定,他就不信,這儒門還能翻得過天!
如果這樣還輸了,那他真的無話可說。
眾人一聽,想起夏雨拉攏了這么多盟友,心中頓時安定了許多。
韓傷略一沉吟:“希文,什么都不做,也不太好。我等各門雖然隱世已久,但多少還有點關系,這樣,我們即便安排下去,打聽一下儒門的布置,看看能否搶得先手。”
“對,對,這樣更放心些。”眾人也連連附和。
夏雨點點頭:“這樣也好。”
雖然同意,但是,他心里其實沒抱多大希望,如此大事,儒門肯定會籌謀得十分隱密,又豈會輕易泄露?
接著,眾人又商量了一下書院招生以及雜工的招募,決定雙管齊下、馬上就進行,決不能被儒門嚇唬住。
等商議妥當,夏雨站起身:“那事情便這樣定了。諸位且忙著,蘇定、凌先生,且隨我來一下。”
凌敬、蘇定方忙起身,跟著夏雨來到一旁的耳室。
“希文這神秘兮兮的,有何要事?”凌敬笑呵呵的,自竇建德死后,他可是陰郁了很久才慢慢釋懷。
“是有點事。”夏雨轉向蘇定方道:“定方,我準備招募500名書院護衛,待遇豐厚。你代表我去找一下各衛,看有沒有生活困難、但忠誠可靠的精銳老卒可以推薦的。”
“咝——”凌敬一聽,大吃一驚道:“希文,區區一個書院,如何要這么多護衛?”
蘇定方也是一頭霧水,的確,書院又不是軍事重地,需要一整支軍隊來保護么?
“呃——”夏雨打著太極道:“書院有兵科,我想組織一只教導隊,一來實驗一些新的戰術或兵器,二來,也能方便培訓一下學生。”
有些事情,他現在還不能告訴凌敬和蘇定方。
凌敬多聰明啊,瞬間若有所悟,只是淡淡一笑道:“那是好事。只是,招這么多護衛,卻需要和陛下打個招呼,以免誤會。”
“自然。”夏雨點點頭,只要涉及到軍權,那都不是小事,以他的謹慎,決不會在這事上栽跟頭,笑道:“我下午便去宮中,晉見陛下,聊一聊此事,再請陛下給書院題個院名,應該沒問題。”
他會暗示李淵,書院護衛只長駐酈山,絕不會踏足長安。
然后,他會以現代特種兵的嚴苛標準來訓練這只名義上的護衛,打造一只超級精銳。
一旦到了那一天,這只五百人的精銳之師,足以發揮改天換地的奇效!
他相信,李淵絕不會想到這點。
長安城里城外,可是有數萬精銳禁軍,一支區區五百人的護衛,應該不會引起其警覺。
“是,老師,弟子下去就去。”
蘇定方眼光閃了閃,只要涉及到軍事,這位歷史級的名將,便是一個絕頂聰明的人。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什么也沒有說。
凌敬這時笑道:“定方吩咐完了,是不是某也有事?”
夏雨答非所問道:“先生和定方的家人,都快到長安了吧?”他一早便派人去接二人的家眷了。
“是的。”凌敬點點頭:“已過潼關,不幾日便會到了。”
有夏雨的名帖,一路之上,自然是暢通無阻,而且都用的是官方的館驛,非常安全。
“這就好。”夏雨忽有些遲疑,吞吞不語。
凌敬笑了:“希文有話直說,你我二人的關系,還用見外么?”
他可是鐵桿的軍師黨。
夏雨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試探道:“唔,先生覺得,咱們要不要幫那讓黑闥一把?”
凌敬、蘇定方大吃一驚,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劉黑闥雖是他們的老友,但可是大唐的敵人啊!
凌敬眼光閃了閃,瞬間會意:“希文可是想給太子殿下找點麻煩,讓陛下早點換帥?”
蘇定方恍然大悟,他可是知道,自家老師是鐵桿的秦王黨!
“嘿嘿!”夏雨畢竟年輕,不夠腹黑,有些不好意思道:“這有點不厚道哈,但一來,我想幫秦王殿下早點破局,二來,也是不想河北百姓多遭罪,早點平息戰亂。”
凌敬有點沉默,不知有想著什么。
夏雨有些尷尬,便擺擺手道:“若先生以為不妥,那便算了。”反正,他估計李建成很難搞定劉黑闥,遲早還得李世民出馬。
“不,某覺得如此甚好。”凌敬卻忽然道:“陰謀、陽謀都是權謀,只要不殘虐害民、有利天下,又何分高低?”
“先生也覺得此計可行?”夏雨很是驚喜。
“當然。”凌敬笑咪咪點點頭。
這位昔日的大夏第一謀臣,卻有他的謀劃和考慮——
雖然夏雨此舉,表面看是幫助劉黑闥,實際上卻是視其為棋子,反而會加速其敗亡。
他贊成夏雨,很有點坑老友的嫌疑。
但是,他也知道,大唐席卷天下之勢已成,劉黑闥的振臂一呼終究只是絕望的反抗。
所以,既然結果不可改變,那就不妨利用一二。
能給李淵多添點堵,也算替冤死的竇建德先收點利息。
更重要的是,只要李世民再繼續壯大,李淵、李建成、李世民,三虎爭斗、必有死傷。
若是輔助李世民,將李淵拉下馬,夏王之仇也就算報了。
不得不說,這位大夏文膽其實也是腹黑得很,而且還是既記恩、更記仇的快意男兒。
“太好了。”夏雨高興的搓搓手,既然大家都一樣的道德水準,那他就不覺得臉紅了,忙道:“先生和劉黑闥一個是大夏文膽、一個大夏武膽,必然是很熟的吧?”
“交情還行。”凌敬并不謙虛,事實上,二人的確很處得來。
“那就好。”夏雨更高興了,低聲道:“我想請先生親書一封信,給劉黑闥送過去,指點他兩件事。”
“第一,把熱氣球的制作和使用方法告訴他,這樣,既多了一雙眼睛,更多了一件武器。”
凌敬和蘇定方相視一眼,很有點驚喜。
他們可是聽說,熱氣球的制作和使用,都被秦王李世民列為了絕密,嚴禁泄露的。
夏雨這是準備把李淵和李建成往死里坑啊。
不過,他們很喜歡。
“第二件事,”夏雨繼續道:“建議劉黑闥立即聯絡山東的徐圓朗和孟海公,約二人同反。”
凌敬一驚:“徐、孟二人也會反?”
夏雨冷笑著反問道:“先生別忘了,徐、孟二人其實也是一方諸侯,而且曾反復橫跳,如今,王世充死了、竇建德也死了,你覺得二人會不害怕么?”
凌敬眼睛一亮,緩緩點頭,補刀道:“若待李建成大軍至,徐、孟二人突然發難、襲擊其后背,必敗!”
夏雨愣了愣,好家伙,他只是想讓徐圓朗、孟海公馬上反,壯壯劉黑闥的聲勢,沒想到凌敬更陰險,直接準備連李建成也坑死。
“呃,這樣也行,那就這么定了。”夏雨摸了摸下巴:“只是,讓誰去送信好呢?”
凌敬、蘇定方是不能去的,目標太明顯,搞不好就會暴露。
三人想了想,忽然異口同聲道:“左輝!”不禁相視而笑。
……
下午,夏雨入宮,帶上了新炒制的龍井母樹雨前新茶,請李淵品嘗。
對于這般‘茶王’級別的好茶,李淵一嘗之下,龍顏大悅,給了四個字的評價:茶中之王!
夏雨大喜,有這四個字:炒茶就妥了!
隨即,他湊請為書院題名,李淵欣然應允,大筆一揮,題了‘驪山天一書院’六個大字。
接著,對夏雨提出招募五百護院、以作教導示范之用,李淵也是沒有遲疑,欣然應允。
畢竟,李淵想不了那么遠,而且又不用他花錢養,為何不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