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當朝庭對一個戰功卓絕的戰將失去掌控時,必然極為恐懼,會做出什么事不難想像。
權力面前,哪怕是父子,也無情面可講。
“那孤豈不是白忙一場,既被人耍了,又白白為他人做了嫁衣?”李世民一時對李淵和李建成憤恨無比。
“不!”夏雨卻悠然冷笑道:“陛下不肯兌現承諾,看似殿下輸了,其實輸的是陛下。”
“噢,此話何解?”李世民不解。
夏雨意味深長道:“殿下不計前嫌、抬棺出征,且速平劉黑闥,既證明了自己的大公無私,更證明了自己卓越的統帥才能。”
“如今,可謂四海景仰、名望卓著,陛下此時,卻顧忌私利,苛待功臣,傳揚出去,必然大失人心,可謂昏招一出。”
“殿下此時,不僅不應計較封賞,反而應積極上表、主動推辭,以向天下人表明,自己一心為公、毫不利己。”
“什么!?”李世民一聽,大為憤懣道:“孤吃了暗虧也就算了,還要主動給他人臺階,這不是被打了左臉、再把右臉給過去嗎?”
他堂堂不敗戰神,有這么賤嗎?
“非也!非也!”夏雨哈哈一笑:“殿下現在想必也看出來了,陛下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立您為太子的,就連裂土分封,也是不愿。”
“所以,殿下欲圖大業,恐怕只有劍走偏鋒。而欲行此險道,爭取軍心和民心,便是成功的關鍵。”
李世民聞言駭然變色。
夏雨的話已經很赤裸了,聰明絕頂的他如何聽不出其中的大逆不道和滿滿的血腥味。
但是,他卻并沒有作聲。
以往,他一直既慮著父子、兄弟之情,想著以正常的手段去爭位,展現更優秀的自己。
然而,現在看來,終究是他太天真了。
自古功高震主之下,不進則死!不行雷霆手段,別說大位了,恐怕最后,他連活命都難。
想他一世英雄,絕不甘心落得這般下場!
“軍師,”李世民沉默良久,才臉色黯然道:“真的要走這一步嗎?”他還是難下決心。
畢竟,造反得來的皇位,坐著燙屁股啊,天下人的唾沫星子可不好受。
夏雨嘆氣道:“殿下一直是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啊,而臣卻是旁觀者清。”
“如今,北方徹底平定,南方幾個割據勢力,都是鼠目寸光之輩,根本不足為懼。”
“可以說,以后的戰事,已經用不著殿下了。殿下若不奮起一搏,別說大位了,就連性命,也終將操在他人之手。”
“殿下雄略千古,莫非甘心落個如蘭陵王般的悲慘下場嗎?”
李世民雙拳緊握,眼神掙扎,好半天,才咬著牙道:“孤絕非坐以待斃之人,請軍師教孤該如何做?”
夏雨大喜,李世民終于對李淵死心了,玄武門之謀,可以啟動了!
“很簡單。”夏雨低低囑咐道:“從現在起,殿下即開始韜光養晦,任陛下和太子步步進逼,將一個委屈者的形象展現在天下人面前。”
“最后,在合適的時機,突然發難,以一個為求自保、不得不如此的姿態登上大位。如此,必可獲得大多數人的諒解,坐穩皇位不難。”
“此后,只要殿下勵精圖治,內安天下、外平蠻夷,讓大唐稱雄于四方,過不了幾年,誰還記得殿下的皇位是怎么來的,只會稱贊您為千古一帝!”
這條路,正是歷史上李世民證圣之道!
李世民眼睛亮了,他覺得,這個世界上,只有夏雨是真的懂他,也是真正為他著想的。
“孤得軍師,幸也!”他緊緊抓住夏雨之手,感動無比。
“愿君臣相得,永不相負。”夏雨也是發力握手:“對了,殿下之前為我請功,有些失策了,應該與我提前通個氣的。”
李世民冷哼道:“軍師以奇術炸開鄴城內門,眾所皆知。孤為軍師請賞,何人敢有異議?都不允許軍師隨征了,難道出個謀、劃個策,也要多心?”
不用說,雖不點名,矛頭也直指李淵。
夏雨苦笑,眾所周知,也可以裝傻,但李世民一上請功表,李淵想裝傻也不行了。
他這個智國公,可是拿得燙手啊。
“話雖如此。只是這樣一來,陛下便會越發懷疑,我還在暗中幫助殿下,猜疑越甚。”
“臣建議,以后非特殊情況,殿下明面上還是與我保持距離,莫要多來往,否則,恐失奇兵之效。”
玄武門之變以前,李世民是明子,負責吸引火力。
夏雨自然是暗子,得藏深藏好,不能暴露了。
李世民聽得心中憋屈,只好咬牙道:“孤明白了,只是委屈軍師貓在這驪山了。”
夏雨笑著擺擺手:“也沒啥委屈的,教書育人,也是人生一大快事。此外,臣也是在為殿下準備一記暗手。”
“噢!?”李世民眼睛一亮:“愿聞其詳。”
夏雨壓低了聲音道:“臣招募的這五百護院,名是護院,實際上卻是一支無雙奇兵。”
“臣先厚餉恩養,再練之以密法,最多一年,無論是奇襲暗殺,還是敵后斬首,都將手到擒來。”
“他日發難,此五百人,只要用之得法,足可抵五千精兵,鼎定大局!”
李世民聞言大喜。
要知道,若非戰時掛帥,他日常能夠調動的,只有三千五百玄甲兵以及一千府中親衛。
而玄甲兵是正規軍,還得長駐城外,無詔不得入城。
也就是說,如果事出突然,他明面上,能夠隨時調動的,也只有區區一千秦王親衛罷了。
而長安城中,李淵卻握有二萬元從禁軍,還有數萬輪值府兵。
便是李建成這位太子,也有二千東宮長林兵在手,齊王李元吉也有八百齊王府護衛。
可以說,在兵力上,李二童鞋處于絕對劣勢,非出奇兵不能逆轉乾坤。
如今,一聽說夏雨早已秘密準備了一支精銳奇兵,李世民也是服了,贊道:“軍師真是處處料敵先機,孤欽佩之至。”心下暗自慶幸,幸虧夏雨站在他這一邊,否則,他真的沒有贏的機會。
“殿下過獎。”夏雨面露得色,卻提醒道:“您回去之后,也需提前準備一些暗手。在合適的位置,早做打算。”
夏雨說得隱晦,其實就是在李淵、李建成身邊,多伏暗子,以為耳目。
李世民會意:“孤明白,回去即便安排。”
事實上,本來的歷史軌跡中,李世民也是么做的。
李淵身邊的禁軍將領常何、敬君弘等,李建成心腹王晊都是李世民一早捏下的秘子。
而正因有了這些周密準備,李世民才能提前獲悉李建成的發難圖謀,及時發動玄武門之變自救。
所以,李淵、李建成輸得真是一點不冤。
別說大唐滿朝文武了,就是這二人身邊的親信,也都被李世民滲透得跟篩子一樣。
當即,李世民和夏雨密謀良久,才悄然離去。
大唐歷史新的一頁,即將到來。
……
不數日,李淵傳下圣旨,將劉黑闥、曹旦、高雅賢等一干竇建德殘余、盡數全家處斬。
刑場之上,又是一片腥風血雨,讓世人見識了李淵的狠辣與無情。
一片收聲之中,是凌敬、蘇定方兩位大夏舊人站了出來,替劉黑闥等人收尸、設祭下葬。
考慮到夏雨的顏面,卻是無人阻擋,便連李淵也保持了沉默。
畢竟,人都死了,若連下葬都容不得,末免太引人詬病,更坐實了心胸狹隘的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