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崢一直很不明白。
為什么中午周圍吵得跟個菜市場一樣都能呼呼大睡，晚上小區安靜的像殯儀館，自己都能折騰半天才睡著。
技術部和市場部是相鄰在一起的，他們是公司的核心部門。
而且市場部是沒有午休這一個概念，方崢睡完一覺起來，旁邊還是人聲鼎沸，吵吵鬧鬧，真佩服自己能睡著。
方崢打了個哈欠，拉上周正去樓下抽煙。
憑什么大樓禁止吸煙而沒有禁止喧嘩呢？這是赤裸裸的歧視！煙民們什么時候才能站起來？方崢憤恨道。
上班摸魚是一件很愜意的事情，如何合法的摸魚更是一門技術活，摸魚講究的找準時機，要做到不被老板領導發現可是很不容易的。
在繁雜的工作之余來一根煙，那感覺是‘帶薪拉屎’絕對不能比擬的。
不是因為別的，就因為白嫖了資本家十幾分鐘的工資，而且還不用忍受惡臭。
兩個老煙鬼抽完煙回來，會議剛好開始。
會議室里的人并不多，只有七八個，應該就是一個開發小組的會議。
方崢坐到周正旁邊，打開筆記本準備假裝記錄。
組長李勇確認了下人數，然后開始會議。
先是介紹了下新同事方崢，然后詢問了相關人員的開發進度和問題，最后再給方崢分配工作內容。
“程平金，你是想去負責新項目呢，還是想繼續維護老項目？”
李勇看向一個頭發比較雜亂茂密，帶著厚框眼鏡的男人。
“新項目吧，新同事應該讓他熟悉下我們的代碼風格，磨合磨合，多練練手。”程平金沒有猶豫，立馬開口。
開玩笑，自己手上這個項目都是遠古時期的了，中間不知道轉手了多少人，整個代碼就跟屎山一樣，自己就快被整崩潰了。
現在終于有機會脫手了，晚上回去立馬開香檳慶祝。
什么？你說嚇跑新人怎么辦？
哦，關我屁事。
程平金戰術性扶了扶鏡框，看向方崢的眼神中不免感覺有些可憐，可憐剛入職就要跑路了，嘻嘻。
李勇皺了皺眉頭，正在考慮利弊。
他也知道那個項目是一坨屎，讓新人接手，第二天不得直接跑路啊？好不容易招個人，跑了多可惜。
看到李勇猶豫，程平金急了，于是趕忙補充道。
“組長，我覺得新同事一個人可能應付不來這個項目，如果我這邊有空的話可以協助他維護這個項目，同時這個項目的時間節點不要太緊，可以寬松點，避免新同事壓力太大。”
程平金特意強調了‘如果’和‘有空’兩個詞。
李勇聽完點了點頭，“可以，就這樣吧。”然后對著方崢說道，“小方，你有問題多問問程平金，不要不好意思，這個項目情況有點復雜，要慎重對待。”
方崢看上去一邊聽一邊點頭，同時手里認真的做著筆記，其實他在本子上亂涂亂畫，畫著素描。
“好的，沒問題。”
李勇滿意的點了點頭，開始說別的事。
方崢翻過一頁，寫下‘維護屎山’四個字。
真是瞌睡了有人遞枕頭，天助我也，屎山？經驗！方崢激動地已經盡力不讓自己笑出聲了。
此刻他腦子里已經在想有錢該怎么花了，先把自己那個房子買過來，讓房東給自己當狗，然后在把上家公司收購，讓那臭娘們兒也跪在我腳下唱征服！嘻嘻嘻！
“喂，散會了，想tm啥呢？哈喇子擦擦。”周正拍了拍方崢道。
方崢抹了抹嘴角，并沒有口水，“想到了高興的事，不行啊。”
周正翻了翻他的筆記本，嗤笑一聲，“就知道你這狗日的在鬼畫符。”
“滾滾滾。”方崢合上筆記本，起身回到工位。
方崢回到工位后，找到程平金。
這位看上去還挺年輕的小伙子，臉上表情比方崢還夸張，全程交談都面帶笑容，語氣里是掩飾不住的高興。
經過一番了解，方崢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凝重。
這個項目是一個公司內部使用的OA辦公系統，立項之初還沒有技術部，是請的外包公司去做的。
經過這么多年的迭代，經手人員換了一茬又一茬，代碼也迭代了一代又一代，此時方崢心里已經感覺到了不妙。
回到工位，方崢迫不及待的拉取代碼。
在瀏覽了十分鐘后，方崢切切實實的知道了‘屎山’這兩個字的真正含義。
這個項目就像是一堆用屎堆砌而成的大山，你光是遠看就已經被惡心到不行，現在還要你去山頂蓋一座房子。
方崢從未如此絕望過，怎么改啊，這項目稍不注意就會被屎淹沒，被屎蹦一身。
方崢已經在考慮離職了，不是他不想克服困難，而是人也是有生理承受能力的，超過這個極限，天王老子來也沒辦法。
他只是想改bug啊，不想挑戰人類生理極限。
方崢掏出一個硬幣，正面離職跑路，反面留下來當掏糞工。
一切留給天意。
拋一次。
打開。
反面......
再拋一次。
打開。
還是反面......
正當方崢一次次拋著硬幣時，一名中等身材，臉有點圓的男子走了過來。
“公司的OA平臺項目現在是你負責了是吧？”
方崢打開系統看了他一眼，不是他不禮貌記不住人家名字，而是他實在沒有存在感，介紹兩次也沒啥印象。
“是的，怎么了？”
名叫洪澤的男子說道，“是這樣，平臺要加幾個頁面，公司催的緊，我設計圖已經發給你了，你接收一下，有問題隨時找我。”
方崢扶了扶額頭，無奈道，“額......行，待會我看看。”
一下午的時間，他都在看代碼，他越看越絕望。
這是人能寫出來的？
變量名，函數名亂取，有的地方用拼音，有的地方用英文，還有的地方中英混合，而且還沒有注釋，理解全靠猜。
而這只是冰山一角。
問程平金也半天不回，明擺著別問我，我不知道，你自己看。
直到下班的時候，方崢的頭都是痛的，太陽穴突突突的跳。
“咋樣？啥時候跑路？”
電梯里，周正笑嘻嘻的看向方崢。
“你狗日的早就知道這是個坑是吧？不告訴我？”
“我倒是想啊，你個憨批答應的這么快，我怎么說？”
“凎！”
“晚上去哪吃飯，我想吃燒烤。”周正說道。
方崢扯了扯嘴角，“吃屁吧你，晚上回去還得看看這狗屎項目，還特么有新功能，TMD。”
周正在一旁幸災樂禍，“嘻嘻，加油哦，要是成了，以后你就是我們公司的鐵飯碗，沒人能取代你了。”
“滾吧。”方崢罵了一句，和他分道揚鑣，進入地鐵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