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我手機快沒電了，咱們挑重點的說。我最多只能陪你喝喝酒，別的娛樂場所我可是不能陪你去，我是什么人你是知道的。說吧，這回又是被誰甩了?“

　　莫雨快速地表達了自己的意思。可等來的是電話那頭短暫的沉默。莫雨一度以為是自己的手機收音有問題。

　　“喂老張，能聽得見吧……”

　　“莫雨，我是張麗麗……”

　　莫雨當然知道這是誰的聲音。如果說哪一天莫雨得了老年癡呆，他最后一個記住的人應該就是張麗麗了。這個聲音連同那個人的身影曾無數次的出現在莫雨的夢里。而且所有的夢都那么美好，一同買菜，逛街，就如同這大千塵世間所有的情侶一般。就像是再平常不過的夫妻。那種微妙的關系，那妙不可言的甜。讓所有關于這個女人的夢都是朦朧、神秘的，像是唐宋以來的千年詩歌，像是穿越星河的遙遠傳說。夢中越是美好，醒來就越是痛苦。當晨曦來臨，所有關于張麗麗的一切虛幻都湮滅，莫雨曾無數次體會這種甜蜜后的苦楚，滿是歡心后的絕對失望。這樣的夢貫穿了他大學的四年。直到畢了業，有了工作，莫雨才漸漸地不會去做關于她的夢。

　　他曾以為自己會漸漸淡忘掉，偶爾生活中的瑣事又會讓他想起自己生命中認識過這么一個人。比方，如果有人問他工作怎么樣、生活怎樣。他總會像模像樣地回答人家很好。別人很可能是想聽莫雨訴苦的，可是一句“真誠”的很好、真的能堵住所有人的嘴。這不就是張麗麗告訴他的。

　　說起來那還是十三年前的高中時代，兩個人是同班同學。在一次考試后，提前交卷的莫雨無聊的在門口大廳來回溜達，張麗麗也提前交卷出來了。年少的莫雨實在不懂怎么和女孩子聊天，想了半天只問出了一句：“你考得怎么樣？”

　　“很好”

　　“如果我說不好，你就會接著問我，哪里不好。你說我都考的不好了，我哪還有心情向你解釋。所以誰問我考的怎么樣，我都會說很好。”

　　“聰明啊！”這是當時莫雨的心里話。

　　“我忘了是在哪本書上看到了，挺有道理的。所以看完之后我就一直這么回答別人了。”張麗麗笑靨如花的樣子從那一刻起就永遠的留在了莫雨的心間。開始是漫長的暗戀，直到高中畢業，莫雨鼓足勇氣表白，那次更像是一次對于青春的告別，莫雨以為此后兩個人再無交集的可能。

　　莫雨落榜了，張麗麗順利的考上了H大的食品工程專業。

　　復讀后莫雨成績提升很快，以為可以穩妥的考進H省最好的大學工業大學，卻不想就差了一分。只得順延到第二志愿，第二志愿被錄取的概率可實在是太低了。莫雨填報的時候絕不會想到自己會真的被H大錄取。但他絕非不想和張麗麗讀同一所大學。

　　那時莫雨面對的情況是，她是他的學姐，還有一個男朋友。兩人雖也有些許聯系，也限于老同學，不過也只是斷斷續續。直到畢業后再無直接的聯系。算起來這次電話之前兩人已經有六年沒有過聯絡。

　　莫雨本想問怎么是你。張麗麗不就是張器的親妹妹嘛，莫雨之所以能和張器維持著朋友，這層親屬關系難道不是關鍵的原因嗎？答案顯而易見。張麗麗當然可以用親哥的電話打給莫雨。可能有什么事呢？莫雨知道的事情是她一直有一個恩愛多年的男友，而且聽說男女雙方家人滿意，婚期將近。那只會有一種可能，雖然那是莫雨最不愿意面對的一種。理智告訴他此刻應該體面一點。

　　“恭喜，哪天結婚？”

　　“我們結婚吧，明天登記。”

　　兩人幾乎同一時間說出來的話。如同烈陽午后驚雷乍起，隨后暴雨傾盆。讓人不敢睜眼，不能呼吸。

　　錯愕，驚訝，不可置信。

　　但更讓莫雨驚訝的恐怕還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