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從前夜一直悶到今早,風起葉落,云黑遮日,可這個雨,卻遲遲不肯下來。
“奴婢要告發二太太殘害李管家,私吞公銀!”一大早便有一個自稱目睹了李管家被謀殺的全過程的婢女跪在了當家人三太太屋前。
“事關李管家的死,他也畢竟是在咱們宅里侍奉的老人了,所以還是將大家叫過來商議一下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不能讓咱二太太遭受誣陷。”三太太坐于堂中,望向眾人。
“對呀,這還貪了公中的錢是怎么一回事啊,可別冤枉了二姐。”四太太雖是看向二太太說的,但話卻是說給三太太的。她三太太避重就輕,貪錢的事只字不提,讓大家都認為權宅只是簡簡單單死了一個下人一般,這可不能夠。
“你這下賤的胚子在這瞎說什么?”這三言兩語的,直接將二太太的怒意挑起,上去就甩了那婢女一巴掌,正欲再補上一腳時被自己的貼身婢女拉了回去安撫坐下。
本就跪著的婢女直接被這一巴掌甩趴在了地上,但立馬捂著臉,繼續跪著,同時還從身上拿出了一本書樣的東西:“奴婢宇兒與李管家是同鄉,所以較為相熟。就在前幾日李管家將一本賬目交給奴婢保管,說這是二太太貪污的證據,一定要收好。又在昨日奴婢路過李管家房前時恰好看見二太太房中的婢女霽兒在里面行事詭異,似乎在往李管家的茶水里面滴著什么東西,但奴婢當時有事在身不能多作停留,也沒來得及多想就走了,直到昨天知道李管家……”說完便哭了起來,好似與李管家有很大的感情一樣。
可三太太沒有任何的反應,只是慢慢地轉動著手里的佛珠。
見當家人沒有反應,四太太便示意貼身婢女上前去接過了賬本看了看:“二姐,你真是糊涂啊,這足足有三萬兩的白銀啊!”說罷便讓人交給了三太太。
三太太拿到了賬本卻又不著急打開,只是放到桌上,對著四太太道:“聽說程姐兒快回來了?”
“就這兩天了,”四太太也早明白了她的心思,“三姐該拿主意了,這三萬兩可不是個小數目。”
二太太還想起身說些什么,卻被自己的貼身婢女安撫住了,只得看著那位準備怎么辦。
“那便報官吧,家里進了賊,只好要衙門來處理這件事了。”三太太是一點也不想碰這些腌臢事,狐貍抓著了自己不討好,還會惹上一身臊。
可四太太卻不依不饒,說些什么告上衙門影響權家聲譽。程姐兒也快到了議親的年紀了,總是會有影響的,燁哥將來的前途也是會受到影響的。
一計不成又生一計,三太太又道:“那便只好去老宅里請老太爺來了。”
“三姐糊涂啊,您的管家權是老太爺給的,現在出了事了還去請老太爺來,這不是打著老太爺的臉嗎?”
“那便先去把霽兒抓來,再去搜一下她的住所吧。”
下人們應聲而去
“你們這到底是想干什么,就憑一個婢子的話就想治我的罪?這些不會都是你們安排的吧!”二太太看著兩人的嘴臉,心中極為不滿。
“轟!”
一道雷聲吸引的所有人的目光,大雨隨聲而至。千針穿地,如玉瓷齊碎,讓人心亂。
三位太太皆站起望向堂外傾盆而下的大雨,一道道閃光從每個人的臉上掠過,轉眼即逝,無法將堂內照得清楚。這雨,終于下來了,從這如同黑夜的白晝中。
兩個下人將霽兒押了過來,扔在了地上。
霽兒的一聲叫喊拉回了所有人游神的目光:“冤枉啊!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你上來就瞎喊個什么怨?”二太太先發了問。
搜屋的下人也帶著兩個物件來到了堂上,將物件上交給了三太太。
三太太拿過兩個物件仔細端詳了一下,便讓下人傳給了四太太過目,最后才到了二太太手上。
“醉仙人?這是什么?”二太太念著手中白瓶上貼著的字。
三太太吩咐了下人找來了一只貓,又讓人將醉仙人給貓灌下。此時的她明白,一直逆著四奶奶的心說不定會引火燒身,不如讓自己先出手。
明顯,三太太的這個命令把其他兩位太太都震驚到了,這是準備拿貓的命去試這瓶里的東西啊,這還是權家的那個膽小懦弱的三太太嗎?
那貓剛落地后還蹦噠了幾下,邁著步子向堂外悠閑走去。可沒走兩步,便可見其四肢開始抖了起來,踉踉蹌蹌如同喝醉了一般,最后倒在了門檻前,沒了動靜。
一個下人上前去抓住它的后頸,將它轉了過來。只見鮮血從貓的七竅里緩緩滲出,這個場景與李管家死時一模一樣。
突然,似乎是某種感應,又一雷聲炸起,二太太控制不住尖叫了起來,捂著雙耳一頭撞進了自己貼身婢女的懷里。
“快把這東西給我拿出去扔了!”四太太也看不下去這一幕,沖著下人喊道。見那只貓被人帶了出去后才舒了一口氣,再慢慢地看向堂上坐著的三太太。三太太毫無表情的臉在這黑暗的堂中顯得格外陰沉,這讓眾人不禁打了個冷顫。
好長一會兒眾人才從這低沉的氣氛中緩了過來,二太太長吸一口氣后,打開了第二個物件——兩個扎滿銀針的人偶,上面寫著老爺和大太太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兩個人偶好似突然變熱發燙一般被二太太扔了出去,銀針刮地的聲音尤顯尖銳,似乎在刮著誰的心臟般讓人坐立不安。
二太太立馬癱坐在了木椅上,嘴巴一直張開著,卻說不出話來,只能發出“啊”的聲音。二太太的貼身婢女薺兒見狀趕緊道:“霽兒,你好大的膽子,給李管家下藥,對著老爺大太太行巫蠱之術,現在又拿著這些東西來嚇二太太。”
“霽兒,你為什么要怎么做?”四太太首先發了問。
“都是奴婢自己做的!奴婢沒有受任何人的指使!”霽兒的話無疑是引起了所有人的疑心。
“既然霽兒已經認罪,請三太太嚴懲!”二太太的貼身婢女薺兒直接跪了下來。
“這里哪里有你說話的份?一點規矩也沒有!來人,給我拖下去打!”四太太意識到了這個婢女是個聰明的,是留不得的。
薺兒被人押了下去,一路上還在向二太太求救,可是二太太似乎還沒從剛剛的那一幕幕中清醒過來,仍癱坐在木椅上。
雨下得愈發大了,滂沱暴雨竟將屋頂上的瓦片打斷了下來,發出清脆的響聲。
“也不知道這霽兒說的是不是實話,該動動法子了。”現在四太太也沒管三太太的態度,開始放肆了起來,吩咐下人對霽兒動了刑,一聲聲慘叫開始回響在這堂中……
“大事不好了!守陵的過來說大太太的墳被因暴雨而發的大水沖開了,棺材的一個角都露了出來!”
“老宅派人來報,權家祠堂被雷給劈中,燒著了!”
“宅中的妖……仙樹竟然又開始流血了!”
“我招!我招!這一切都是二太太指使的,我如果不這么做,二太太就要殺了我的親娘!”
一時間所有的聲音全部躥入了堂中,眾人的腦中似乎都成了空白一般。
“娘!女兒不孝,來世再報答您!”霽兒的一聲驚醒了所有人,說完便直沖沖的撞上了屋內的柱子,當即斃命。
一股鮮血從霽兒破裂的額頭中流了出來,如紅蛇般開始在地面蜿蜒爬行,爬向屋內的所有人。
“嗯呵呵…….啊哈哈哈哈……”二太太突然開始發笑,本是癱坐著的她慢慢從木椅上爬了起來,額前的頭發已經掉了下來,極為凌亂。一些發絲刺穿了額頭上的汗珠,發絲卻也被汗珠固定住不能動彈。頭微斜,身體好似喝醉一般踉蹌著,時而前行時而后退。
“我?不不不!是樹,是這妖樹帶來的不詳!對!是這妖樹!哦……不!是燁哥兒,我前幾天看見了燁哥兒傷了這個妖樹!對,燁哥傷了妖樹,妖樹流血了,燁哥兒傷了…….”二太太發了瘋似的,開始自言自語起來。
三太太聽見了二太太話立馬站了起來:“你們都是死人嗎?二太太失心瘋了,對神樹大不敬,封了她的口,把人關在她自己的房中不許出來!將剛才對神樹不敬的那個通報的下人立刻亂棍打死,二太太的貼身婢女薺兒立刻發了賣出去,埋了霽兒。至于宇兒,贖了她的賣身契,換她自由身,再賞銀五十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