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敲門聲,賈瓔收斂神色,讓晴雯把桌上收拾一下,整理著衣襟,邁步往外。
「吱呀」一聲打開門,看到一輛深藍廂馬車停在巷口,兩個榮國府的下人站在階下,此刻見賈瓔出來,忙上前道:“瓔大爺總算是出來了,可讓我們好等。”
賈瓔打量兩人一副榮國府下人打扮,可瞧著卻有些面生。
“你們是?”
“小的是璉二爺家的王信,上次在角門還見過您呢!”那人笑著回答。
璉二爺?賈璉找自己?
賈瓔隨即反應過來,上次遇到賈璉時,他曾說要給自己和賈蓉說和。
當下心中有了猜測,繼續問道:“璉二哥找我什么事?”
王信回道:“二爺今日難得空閑下來,吩咐說擺個東道,請您和寶二爺、小蓉大爺一塊兒到家里熱鬧。”
當日答應了賈璉的邀請,今天也無他事,賈瓔就沒有推辭。
“兩位稍等,我稍后就來。”
賈瓔進入院落,關上大門,回到房中,換上一身青衫。
“爺這是要去哪?”晴雯看著穿戴妥當的賈瓔,忍不住好奇問道。
“西府里的璉二哥請了東道,我去赴宴,晚點就回來。”
揉了揉晴雯的腦袋,賈瓔便快步向門口走去。
賈瓔出了院門。馬車一路朝榮國府駛去。
隨著王信在一條南北寬夾道上走了一會兒,就看到北邊立著一個粉油大影壁,后漏出一半大門,院門口還站著四五個才總角的小廝。
賈瓔在幾個小廝和王信的引領下,進到院中,見三間上房和左右廂房均是雕梁畫棟,看起來極為富貴。
上了正房臺磯,一旁的小丫頭打起猩紅氈簾,邁步進入堂屋,就聞一陣熏香撲鼻,再抬眸,滿屋的珠光寶氣,雖是華貴,難免有些落俗。
尋著交談之聲進去,賈瓔就見賈璉和賈寶玉坐在炕上,而賈蓉則陪坐在炕沿,三人吃著瓜果點心,正在閑聊。
聽見腳步聲,三人同時回頭,見是賈瓔,賈蓉雖早就知曉璉二叔邀了賈瓔,可見到這人,難免回想起當日的羞辱,面色有些難堪。
賈寶玉這些天來,沒有了林先生的約束,自是整日在賈母院內圍著幾個姐姐妹妹轉悠,終是林妹妹也開了口,皆大歡喜。可就是感覺和以前不太一樣,今日見了賈瓔,當然沒有什么好臉色。
見此情形,賈璉笑呵呵的起身相迎,親熱的招呼道:“瓔兄弟,好久未見!你這名聲可是都傳到哥哥這里來了。”
“不過是小才,哪來的名聲,璉二哥還是這般風趣。”賈瓔說笑間拱手行禮,又稱呼了賈寶玉和賈蓉。
兩人怏怏不樂,不咸不淡的叫了聲“瓔三哥”“瓔三叔”
“瓔兄弟請座!”
賈璉拉著賈瓔入座,招呼小廝上茶,又讓王信去告知廚房端菜上來。
本來按照慣例,是應該閑敘一會兒話再擺飯的,可賈璉見寶玉和蓉哥兒都不愿意搭理賈瓔,擔心冷了場子,便決定先開席,飯桌上熱鬧一些才能打破僵局。
片刻,小廝抬進屋內一張八仙桌,四人入席,丫鬟們便依次擺放上各種美食佳肴,香味瞬間彌漫開來,讓來之前已經吃過飯的賈瓔又有了些食欲。
“來,咱們先干一杯。”
賈璉作為東道舉杯示意,三人自然紛紛舉杯回應。
喝過酒,又吃了一會兒,場面才熱鬧些。
賈璉和寶玉、蓉哥兒說笑起來,賈瓔不時夾些菜,慢吞吞的嚼著,也不插話,聽著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閑侃。
賈璉卻突然把話題轉移到了賈瓔身上,道:“瓔弟,你這個案首可是都快傳遍整個京師了,真正的少年英才啊!”
賈瓔正夾著菜,聽見賈璉提及昨天的事情,微愣一下,隨即謙虛道:“璉二哥謬贊,不過是縣尊大人賞識罷了。”
賈璉擺擺手,笑道:“瓔弟莫要謙虛,你那《三國演義》和《聊齋志異》可是也都出了名,還有和邱狂生「文斗酒家樓」的事情也在京中被人津津樂道呢。”
聽到賈璉把自己的這些事情全數抖了出來,賈瓔心中卻是一沉,感覺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對勁,案首的事情傳播迅速倒也正常,畢竟當時有幾百名學子在場。
可知道寫《三國演義》和《聊齋志異》的「故居新客」就是自己的人,卻是不多。只有當日在「酒家樓」的十幾個客人還有半渠書院的幾位,除此以外,就再無其他人知曉了。
這事情怎么會突然就傳了開來?
賈瓔不禁懷疑是不是有人故意為之,心中思慮,面上依舊平靜著和賈璉聊天,不露絲毫跡象。
一旁的賈蓉聽到這些事情,目光游離,似乎在盤算著什么。
賈寶玉聽著璉二哥吹噓賈瓔的事跡,又說賈瓔中什么案首的俗套陳言,愈聽愈不耐煩,又不好拂了璉二哥的面子,只好是言語支吾幾句,就低下頭來吃菜。
賈璉見賈寶玉有些不耐煩,笑了笑,沒有說話。
又聊一會兒,賈璉感覺氣氛差不多了,就把話題轉到了今日的正事上,道:“瓔弟,當日珍大哥讓蓉哥兒帶人去捉拿你,也是遭了小人蒙騙。
蓉哥兒被你打了一遭,更是吃到教訓。
所謂一筆寫不出兩個賈字,珍大哥是族長,蓉哥兒又是小輩,我看大家不如化干戈為玉帛,如何?”
說完,目光便看向賈瓔和賈蓉兩人。
賈瓔嘴上自然不會是說什么“不同意”之類的話,隨口道:“就依璉二哥所言!”
賈蓉想起了來這里之前,父親告訴他的話,也是點了點頭,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