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里的櫻花突然開了。
沈詩意站在教室窗前,望著遠處那片粉色的云霞。昨天還只是花苞,一夜春風就催開了滿樹繁華。她下意識摸了摸書包側袋里的相機——陸星宇上周借給她的,說希望她能拍些喜歡的風景。
“看什么呢?“陸星宇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帶著淡淡的薄荷糖氣息。
“櫻花開了。“沈詩意沒有回頭,怕他看到自己發燙的臉頰,“好突然。“
陸星宇站到她身旁,兩人的手臂幾乎相觸。陽光透過櫻花樹,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確實很美。“他輕聲說,但目光卻沒有看向窗外,而是落在沈詩意的側臉上。
沈詩意假裝整理劉海,掩飾自己加速的心跳。自從上周學習小組那天后,她和陸星宇之間似乎有什么東西悄然改變了。他們依然每天一起學習,但話題漸漸從功課轉向了夢想、家庭和未來。每一次對話都讓沈詩意感覺離他更近了一些,卻又好像永遠無法真正觸及那個核心——他們之間到底是什么關系?
放學鈴響,沈詩意慢吞吞地收拾書包。陸星宇今天有物理競賽輔導,已經提前走了。她摸了摸相機,決定繞路去櫻花大道拍幾張照片。
春日的午后溫暖而慵懶。沈詩意沿著小路慢慢走,時不時停下來拍幾張照——枝頭簇擁的櫻花,飄落在長椅上的花瓣,池塘里櫻花倒影。她試著模仿陸星宇教她的構圖技巧,卻發現無論如何也拍不出他鏡頭下的那種感覺。
轉過一個彎,前方就是著名的櫻花大道。數百棵櫻花樹在道路兩側形成粉色的拱廊,花瓣隨風飄舞,如同夢幻般的雪景。沈詩意舉起相機,調整焦距——
鏡頭里突然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陸星宇站在櫻花樹下,手里拿著一封信,正抬頭望著紛飛的花瓣。他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深藍色毛衣,在粉色背景中格外醒目。陽光透過花瓣的縫隙灑在他身上,像是給他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
沈詩意放下相機,不確定自己是否看錯了。陸星宇不是去參加輔導了嗎?
就在這時,陸星宇轉過頭,看到了她。他的表情從驚訝迅速轉為驚喜,然后是一種沈詩意讀不懂的復雜情緒。
“好巧。“陸星宇向她走來,聲音比平時略微緊繃,“你也來拍櫻花?“
“嗯。“沈詩意點點頭,突然注意到他手里的信,“你不是有輔導嗎?“
“提前結束了。“陸星宇迅速把信塞進書包,但這個動作反而更加引人注意,“我...剛好路過這里。“
一陣風吹過,櫻花如雨般落下。幾片花瓣沾在沈詩意的頭發上,陸星宇下意識伸出手,又在半空中停住,像是怕驚擾了什么。
“你頭上有花瓣。“他輕聲說。
沈詩意低下頭,感覺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她鼓起勇氣:“那封信...是給誰的?“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遠處傳來學生的笑聲,但在沈詩意耳中,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和這場永不停息的櫻花雨。
“其實是...“陸星宇深吸一口氣,“給你的。“
他從書包里重新拿出那封信,信封是淺藍色的,上面用銀色筆寫著沈詩意的名字,筆跡工整得近乎小心翼翼。
“我本來想找個更好的時機...“陸星宇的聲音越來越小,“但看到櫻花開了,就...“
沈詩意接過信封,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兩人都像觸電般輕輕一顫。信封很輕,卻仿佛有千斤重量。
“現在可以看嗎?“她小聲問。
陸星宇的耳朵已經紅透了:“回去再看吧。“
就在這時,沈詩意的手機突然響起。是媽媽打來的,問她為什么還沒回家。掛斷電話后,那個微妙的氛圍已經被打破。陸星宇幫她把信封小心地放進書包,手指輕輕拂過書包內層,像是在確認它被安全地放置。
“我送你回家吧。“他說。
兩人沿著櫻花大道慢慢走,花瓣不斷落在他們肩上、發間。陸星宇比平時沉默,時不時偷瞄沈詩意一眼,像是在揣測她對那封信的反應。
“你提前多久來這里等的?“沈詩意突然問。
陸星宇明顯愣了一下:“什么?“
“這里不是去你家的路。“沈詩意指了指相反的方向,“而且你鞋子上有泥土,說明你站在樹下很久了。櫻花大道今早才開放,但你好像很熟悉哪個角度最美。“
陸星宇的耳朵更紅了:“...一周。“
“什么?“
“我提前一周來踩點。“陸星宇坦白道,聲音里帶著無奈的笑意,“每天放學后都來,找最好的位置和光線。昨天還特意問了天氣預報...“
沈詩意停下腳步,心跳快得幾乎要沖出胸腔:“所以你今天的'偶遇'...“
“是精心策劃的。“陸星宇直視她的眼睛,“就像秋游時的送傘,籃球賽的相機角度,還有寒假里那些'剛好'多做的星空蛋糕。“
沈詩意說不出話來。原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陸星宇已經為她做了這么多事。
“為什么?“她最終只問出這三個字。
陸星宇深深地看著她,嘴唇微動,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說。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物理競賽老師有急事找他,必須立刻回學校一趟。
“我得走了。“掛斷電話后,陸星宇不舍地說,“那封信...回家再看。“
他在櫻花樹下猶豫了一下,突然快速伸手拂去沈詩意發間的花瓣,然后轉身跑開,背影很快消失在紛飛的花雨中。
沈詩意站在原地,摸了摸被他碰過的發絲,那里還殘留著微弱的溫度。書包里的信仿佛有生命一般,吸引著她去打開它。
回到家,沈詩意直奔臥室,鎖上門后才小心地取出那封信。信封里是一張星空圖案的信紙和一張照片。照片上是她在天臺上看星星的背影,玻璃倒映著陸星宇拍攝的身影——正是那張獲獎作品的小樣,但背面多了幾行手寫字:
「沈詩意:遇見你是我轉學以來最大的幸運。
你就像星空一樣,讓我在陌生的地方找到了歸屬感。
如果可以,我想一直做那個記錄你光芒的人。——星宇」
信紙上則是更長的內容,詳細描述了從轉學第一天注意到她在課本上畫星星,到后來每一次相處的感受。字里行間透露出的真摯情感讓沈詩意眼眶發熱。
她翻開日記本,里面夾著無數關于陸星宇的素描和記錄。最新一頁寫著:“遇見他是我高中最美好的事。“與陸星宇信中的話幾乎一模一樣。
沈詩意拿起筆,在信的空白處畫了兩顆相連的星星,就像她書包上掛著的那對御守一樣。然后她小心地把信和照片放進抽屜最里層,那里已經收藏了所有與陸星宇有關的物品——秋游相冊、寒假畫冊、情人節巧克力包裝紙...
窗外,櫻花依然在風中舞動。沈詩意想起陸星宇欲言又止的表情,和那句沒能說完的話。她突然很確定,那封信只是一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