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不要把音名寫在紙上！你用眼睛學音樂嗎？如果你再這樣就不要來我這里上課了！我送你去考級好不好？當初你不是跟我說是因為喜歡搖滾才來學貝斯的嗎？”

　　“背樂譜考級拿證，背樂譜考級拿證，無限循環！這有什么意義？都在紙上學，這還是音樂嗎？”

　　“我們是學音樂的，要用耳朵，明白了嗎？”

　　“我知道你練了音感，但是不要依賴紙和筆！我再跟你說一次，我們是學音樂，不是學考試，明白了嗎？”

　　今天，是New Legend錄視頻的最后一天。

　　在娜娜將大家打算在嗶站發視頻的想法告訴沐晴之后，沐晴欣然同意，還慷慨的為少女們準備了專門錄制視頻的教室。

　　順帶提供了一位較為專業的攝影師。

　　不過，現在攝影師還沒有到，少女們只得坐在錄制室里聊著閑天。

　　就這會兒功夫，她們聽到了對面教室傳來的大聲斥責。

　　那聲音眾人并不陌生，但聽到之后還是有些吃驚……

　　“原來榛葉姐也會生氣啊……”

　　聽著現在還在對面嚷嚷的榛葉，皖樂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看起來跟個小孩子似的，是個十足的搗蛋鬼，總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好像怎么捉弄都不會生氣似的，這就是榛葉給New Legend五個人的印象。

　　“果然~只要一接觸音樂~前輩們就會變得嚴肅起來呢~”

　　“是啊，畢竟是Legend的各位嘛！她們肯定都對音樂有著獨特的追求，不過，不僅是榛葉姐，妍姐好像也對考級這種事挺嗤之以鼻的，我和她曾無意間聊過這方面的話題?！?p>　　“哦吼吼~前輩們看起來都很叛逆呢~好帶感~我喜歡~”

　　“那，你們覺得，高考有用嗎？”

　　原本，娜娜和龍戀只是就著榛葉無意間引發的話題有一搭無一搭的聊著，可一聽到這突然冒出的新問題，兩人便瞬間安靜了下來。

　　問題本身就讓人無法忽視，而提出問題的人也讓其他人意想不到。

　　憐兮坐在教室角落的高腳凳上，眼巴巴的看著小伙伴，等待著她們的回答。

　　身為年級第一的學霸居然提出這種問題，這讓在場的所有人一時都不知道說什么好。

　　最后，還是龍戀先開了口。

　　“憐兮親~你最近焦慮癥的癥狀有緩解嗎~”

　　“有有！自打吃了藥之后，俺感覺腦子里像是被冰水疏通了似的，清爽的不行！頭也變得輕了起來，以前感覺脖子上像頂著一個鉛球似的，總覺得沉沉的……”

　　“哦哦~那你今天吃藥了嗎~”

　　“當然有……不對！死龍戀你這么問是幾個意思！我怎么總覺得你話里有話?。　?p>　　“不要誤會啦~這不覺得你今天怪怪的~所以我才問一句嘛~”

　　“俺哪里奇怪了？”

　　“你剛才問的問題就很奇怪哦~”

　　“是…是嗎？”

　　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剛才提出的問題有些不對勁，憐兮小心翼翼的把屋子里的小伙伴都掃視了一遍，結果發現眾人表情各異。

　　可即便如此，憐兮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

　　少女又磕巴著把之前那個問題又問了一遍。

　　“說真的，你們覺得…高考…有用嗎？”

　　“那憐兮之所以這么問，就是多少覺得高考沒什么用嘍？”娜娜坐在另一個高腳凳上來回晃悠著身體，在一旁問道。

　　“嗯，我是這么覺得……”

　　“為什么你會這么想啦？”

　　“因為我哥……他當年高考的分數還是不錯，能上…怎么說來著，他們那時大學好像還分一本二本三本什么的……他的分數當時夠二本，就是還算不錯，可結果因為志愿沒填好，他最后上了三本……就是不太好的大學。”

　　“呃…這也太慘了吧？這高中三年豈不是白折騰了？”

　　“可是這終歸是因為志愿沒填好吧？也不關高考的事吧？”

　　皖樂和娜娜各執一詞，白色的少女為憐兮的哥哥感到可惜，而娜娜覺得憐兮現在還沒有說到點子上。

　　沒有刻意在乎二人的言語，憐兮只是搖了搖頭，然后繼續說了下去。

　　“其實還好啦，別看我哥后來去了三本，但他畢了業在一個小私企干了一年后，就去了一個由退休市領導創辦的非盈利公益性單位，主要是幫助困難兒童的。他在那里干了四年，接觸了不少高層人物，還經常去市里跟著開會什么的，領導們也都喜歡他，所以我一直覺得我哥哥很厲害?！?p>　　“然后呢然后呢？”

　　伊麗莎白雙手抵著鼓沿，托著臉蛋，迫不及待的想聽憐兮講后面的故事。

　　不止伊麗莎白，其他人也都展露出十足的好奇心。

　　大家都知道憐兮有個哥哥，可聽憐兮正經講他哥哥的事，還是頭一遭。

　　“在之后我哥哥的故事就沒有這么光鮮了……我爸非讓我哥回家里的廠子幫忙，起初我哥是不愿意的，可遭不住我爸天天絮叨，最后我哥就從原先的單位辭職了，他心想著在自己家的廠子干也挺好，可去了才知道，我爸媽的廠子要多黑心有多黑心……”

　　“無休止的加班，然后還不給加班費，不給員工上五險一金，這些都是家常便飯了……我哥受不了他們，最后不干了，可當他想重新找工作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怎么也適應不了外面的工作環境，他找了整整三年，都沒找到像樣的工作……”

　　“?。繛槭裁窗?？你老哥不是之前在那個退休領導的單位里很能干嗎？還經常去市里開會什么的，按理說這經驗找工作不應該很簡單嗎？”娜娜的眉頭皺成了一團，疑惑的問道。

　　“我也不明白，可事實就是這樣。我問過我哥，他說這都怪他自己，是他自己無法融入社會，是他自己不想過那種牲畜般的生活?！?p>　　“牲畜般的生活？”

　　“是指‘996’吧，那種生活我覺得確實挺操蛋的……”

　　看娜娜又產生了新的疑問，皖樂便順道回答了娜娜的問題。

　　盡管時間不算太長，但皖樂也算是步入社會的人，許多事情要比娜娜清楚的多。

　　“可是~這也沒有辦法吧~現在的大環境就是這樣~許多人也都不愿意‘996’~可不這樣的話~就無法生存下去吧~”

　　“喲，您這大小姐還挺體恤人情的嘛！”

　　“這不算什么嘛~畢竟現在大家都很現實~參加高考也是為了以后能有個更好的生活~比如~上個好大學~學個熱門專業~之后考個公務員什么的~然后就可以躺平了~最起碼不用‘996’嘛~”

　　“你這思想也太超前了吧！”

　　“不~不~不~是皖樂親太天真了哦~我周圍有好多小伙伴都是這么打算的呢~”

　　“啊？現在的高中生都這么現實嗎？”

　　龍戀每說一句話，皖樂就感覺自己的腦殼要顫一下。

　　白色的少女不禁在心中產生自我懷疑。

　　難道不諳世事的是自己嗎？

　　可明明自己上學的時候，感覺周圍伙伴們的想法還沒那么復雜……

　　“那最后呢？你哥哥現在怎么樣了？”伊麗莎白追問道，她很想知道憐兮的哥哥現在怎么樣了。

　　“后來我哥被我爸我媽嫌棄，他們說我哥是沒用的廢物，我哥也安于現狀，現在只是去超市打打零工，其他時間都用來寫小說。他本人倒是覺得這樣也不賴，說是自己終于能做自己想干的事情了……”

　　“所以，我才問出了之前的問題……高考真的有用嗎？就算考上了清華北大，就真的能過上幸福的日子嗎？”

　　“呃……”

　　憐兮這個問題的分量似乎比之前重了許多。

　　一時間，沒有人開口，大家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是啊，如果不參加高考，自己的人生會變得怎樣呢？

　　畢竟，這種看起來天經地義的事情，鮮有人刻意想過如果不去做，會發生什么。

　　就像約定俗成的東西，很少有人會去考慮它背后的合理性。

　　只是大家都這么做，自己也就跟著這么做下去而已……

　　可是，現在屋內的五位少女中，并非沒有“不守規矩”之人。

　　硬要說的話，還有兩個。

　　“皖樂，你就沒有參加高考吧？你現在，覺得自己過得怎么樣？”

　　憐兮問著皖樂，眼神中透露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渴望。

　　“唔，我覺得這種事很難……唉，該怎么說呢……”

　　她撓了撓自己銀色如瀑的長發，然后用手指抵住自己的下巴，繼續說道。

　　“也許，在常人看來，我過的可能不算好吧……之前在酒吧，如今是在小賣部工作，一個人窩在小出租屋里，每月都要交房租……”

　　“工作不算穩定，沒有……”

　　“Why？為什么你會覺得工作不穩定？是看不起我的小賣部嗎？”

　　“行行行我知道！我沒有看不起你啦！總之，伊麗莎白你個老外先別打岔！”

　　在將突然插話的伊麗莎白嗆到一邊之后，皖樂繼續說了下去。

　　“總之，像我這種，在世人眼中應該屬于‘混吃等死得過且過的不良少女’吧，不過我覺得自己現在過得挺幸福的，所以，就我個人而言，我覺得高考只不過是一種選擇而已，至于說它有用沒用，應該還要看個人吧……”

　　“那傻白呢？你怎么覺得？你也沒參加高考吧？”

　　“高考…高考…唔…我想想…放到英國，應該就是A-levels吧！我們那里很多人都不去考那個啦！倒不如說去考的是少數。”

　　“??？為什么不去考?。磕悄銈兏咧挟厴I之后能找到工作嗎？”

　　“能??！為什么憐兮你會覺得高中畢就找不到工作呢？這個問題我不太能理解誒……不過另一個問題我倒是能回答！”

　　坐在椅子上搖晃著身體，伊麗莎白繼續說道。

　　“在我們那里，上大學是很貴的，很多人都要申請學生貸款才能上大學，而且大學很無聊吧，我覺得還是去自己感興趣的專業學院更有意思！像我當時就想去BRIT學院！你們知道阿黛爾嗎？她就是從BRIT畢業的！所以就剛才憐兮你提的那個問題，我認為如果你覺得高考沒用，那就不要去考了！”

　　“哈？伊麗莎白！你不要亂攛掇憐兮?。≈袊刹幌裼?，高考對于我們來說很重要的！”

　　“那又怎樣？娜娜，想想什么選擇對你自己最好，想清楚你自己該走的道路，然后努力去實現它！就算像你說的，高考在中國很重要，我也不認為它是必選項！”

　　“哈哈~不過高考很重要這話~從娜娜嘴里說出來~感覺很不靠譜呢~”

　　“臭榴蓮你幾個意思！”

　　“娜娜你寒假作業寫了嗎~”

　　“嘎！”

　　面對龍戀的質問，娜娜只得以怪叫來回應……

　　“我的天啊…不愧是你！都這節骨眼了，你寒假作業還一個字沒碰呢？”

　　此時，皖樂與龍戀都抱著大差不差的想法。

　　雖然娜娜話說的沒錯，但“高考很重要”這件事從她這么個“學渣”嘴里講出來，聽起來就很沒有說服力……

　　“那傻白，你為什么不去上大學呢？是因為家里沒有錢嗎？”

　　就著剛才的話題，憐兮繼續問了下去。

　　她很好奇伊麗莎白在英國時的生活。

　　“呃…要說的話，我家倒是挺有錢的，所以倒不是因為錢的問題，我就是像剛才說的，單純覺得大學很無聊啦！那憐兮呢，為什么不想去上大學？”

　　“啊？我沒說我不想去上大學啊？”

　　“可你不是覺得高考沒用嘛……”

　　面對伊麗莎白的反問，憐兮低下了頭，雙手按著高腳凳，沒有立即開口。

　　少女思忖了一小段時間，才低聲說道。

　　“我只是覺得，就算我上了大學，也改變不了我目前的生活狀態，上哪所大學都一樣……”

　　“那你干嘛還這么拼命的學習??？”

　　娜娜不解。

　　在她看來，憐兮現在說的和她以往做的完全矛盾。

　　抱著吉他的女孩問這話并沒有什么其它的意思，可在皖樂看來，娜娜還是表現得有些不近人情。

　　所幸，在憐兮回答了她的問題之后，娜娜終于緩過味來。

　　“因為我要是不學習，過得會更慘吧……也就沒辦法跟你們見面了，這是我現在說什么都不愿意發生的……”

　　“哦……也…也是呢……”

　　“不過~話說回來~馬上就要開學了~我們也來到了高二下學期~離高考也不遠了呢~”

　　“那，榴蓮你覺得高考有用嗎？”

　　“不知道哦~高考對我來說有沒有用~我覺得要看到時的情況啦~”

　　“切！什么嘛！跟沒說一樣！”

　　“那娜娜你呢~你覺得高考有用嗎~”

　　“我……”

　　“??！抱歉抱歉！我來晚了！你們等了很長時間了吧！實在對不起！讓我們現在開始錄視頻吧！”

　　正當娜娜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龍戀問題的時候，李磊突然推門走了進來，打斷了少女們之間的閑聊。

　　曾經隸屬于Legend的“后勤部”部長李磊，便是沐晴專門為少女們找的攝影師。

　　見負責攝影的人來了，New Legend的各位也立刻開始準備，紛紛拿起手中的樂器，準備開工，而之前憐兮提出的那個問題，也被大家拋之腦后。

　　怎么可能不參加高考……

　　老媽也不會同意吧……

　　而且，若是不參加高考，高中畢業之后又要去做什么呢……

　　不過，如果真的不參加高考的話……

　　算了，時間還早著呢，到時再說吧！

　　最后，剛才一直討論的話題還是被娜娜徹底遺忘了，被少女丟進了內心深處的回收站之中。

　　眼下，娜娜只想把樂隊的第一支“出道”視頻錄好……

　　…

　　晴空之下，人潮涌動。五位原本毫無交集的少女，此刻正沿著各自腳下的路，不斷前行。

　　白衣的女孩獨自漫步于沙灘，身后留下一串孤獨的腳印。海浪拍擊岸灘，奏響如鋼琴般憂郁的節拍。

　　一聲悶響，世界兩極顛倒。在地球的另一端，細雨如絲，金發的少女靜靜佇立，凝望著那座古老而宏偉的鐘塔，發出一聲惆悵的嘆息。

　　金發少女睜開了無光的眼眸，映射在瞳孔中的人影，正在泛起金黃色波浪的麥子地中無憂無慮的奔跑，可那可愛的人影并未察覺，一雙雙漆黑的手從虛空中伸出，轉瞬之間，那人影便被囚禁于錯亂時空的囹圄之中。

　　牢籠內，人影的嘴被捂住，手腳被斬斷，頭顱被狠狠按入黢黑的泥沼深處。在那片絕望的黑暗里，她窺見了另一番景象：

　　在風中翩躚而舞的鈴鐺發出清澈的聲響。在鈴鐺之下，一位少女靜坐于陽光中，周身簇擁著妖艷的曼陀羅花。她血紅的瞳孔與毒花交相輝映，臉上那詭譎的微笑，散發著與花朵同樣致命的危險氣息。

　　一陣勁風掠過，卷起一朵曼陀羅。毒花在空中旋舞數圈，最終飄向屋頂，落入另一名少女的掌心。

　　她緊攥這美麗得令人窒息的毒物，伸向鼻翼，深深吸入那甜膩而致命的芬芳。隨后，朝著漸暗的天空，高高舉起雙手。

　　花瓣飄零，在落日熔金的余暉中，消散無蹤，融于暮色。

　　鼓點如鐘擺般敲響，精準而沉重；小提琴的弦音則在流逝的時光里瘋狂嘶鳴。

　　月光下，一道模糊的人影倚靠著墻壁。她凝望盈月，指間香煙明滅，幽幽吐納著淡白的霧靄。

　　在這流淌著憂郁的節奏里，月下的人兒輕聲傾訴。

　　“即使我前方是深邃的歧途，也不曾停下腳步，

　　就算我身來有所殘缺，我也一笑而過，

　　總想著彌補自身的不足，但卻困在其中越陷越深，

　　這番漫長的迷途，是否真的有意義？

　　我知曉生存的艱苦，可還在堅持呼吸，

　　為了自己而活，想必會很痛苦吧……

　　可我無論如何，都還要向前邁出這一步！”

　　一位少女邁步走下階梯，腳踏著鮮紅的血液；一位少女漫步于雪山，始終迎著寒風不斷向前……

　　一位少女跪坐在鏡子前，在自己的見證下拿起了斬斷桎梏的利刃；一位少女于深淵之下，在沉沒的過程中睜開了雙眼……

　　而最后，在無數雙無光之瞳孔的注視之中，終末的少女握緊雙拳，親手轟開了那虛偽的結界。

　　“如今正是向前之時！

　　縱使身心已被燃成灰燼，前路也在不斷延續！

　　我的那份美麗和心愿，也許都將如泡沫般消逝于現世！

　　可就算如此！

　　就算如此！

　　只要我能，只要我還剩一口氣！

　　就要朝著遠方前進！前進！

　　直到跨越黑夜，站在那盈月之下……”

　　…

　　“哇哦！說實話…我覺得看起來還挺不錯的……”

　　“是啊娜娜，磊哥的攝影技術在加上榴蓮的剪輯，讓這視頻看上去還挺像那么回事呢！”

　　“嘿嘿~謝謝皖樂親夸獎~”

　　“不過，我總覺得我在視頻里表現的好中二啊！不會有人認出我吧？”

　　“安啦憐兮，我倒是覺得你表現的很Cool哦！”

　　“那，我可點上傳了?。俊?p>　　“要不，再看一遍？”

　　“好啦！不要再看啦！娜娜，別聽小皖樂的！快上傳快上傳！”

　　“好，那就……”

　　“啪嗒……”

　　在鼠標發出清脆的響聲之后，沒過多久，電腦屏幕上便出現了“上傳成功”的字樣。

　　New Legend在嗶站的up主之行，算是正式開始了。

　　現在，少女們都齊刷刷的盯著屏幕，在心中默默祈禱著，感受著其他up主曾經歷過的心路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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