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橋大街車站就要到了,需要下車的乘客,請您提前提前做好準備。”
土根聽到公交車女售票員響亮的報站聲,趕緊下意識地掏出了那張被他暖熱小紙條,那是雜耍耍哥親手給他寫的乘車路線:下火車后,去西客站北廣場乘坐747路公交車,到新橋大街站下車,然后步行到黑山大街就到了。那里是賣蜂窩煤的主要場所。
“沒錯,就是新橋大街車站。”
土根確認正確無誤后,趕緊把自己的行李袋子,挪到了公交車的后門。
走下公交車后,土根開始茫然四顧:
“這黑山大街究竟在哪呢?”
“這人生地不熟的,我還是向路人打聽一下吧!”
土根一邊自言自語地小聲嘀咕著,一邊望著路上那些陌生的路人。
“還是問一下那位大叔吧!”
土根提著行李袋,向路邊站立的一位中年男子走過去。
“大叔您好,請問到黑山怎么走?”
“順著這條岔道一直往前走,然后向右拐,穿過一個居民區就到了。”
中年男子用手指了指一個岔道口,對土根說道。
“遠嗎?”
“不忒遠。空人走過去的話,大約需要一刻鐘左右。你扛著個行李袋,會稍微耗時些。不過呢,我正要去黑山那邊看一位朋友,可以順道把你帶過去。”
“您真好,大叔。那就太感謝您了!”
土根滿臉感激之情,忙鞠躬致謝。
“此乃舉手之勞,小伙子不必如此客氣。你的行李拿的動嗎,要不要我幫你一下?”
“不用了,大叔。我拿得動。”
“那好,你拿好行李,跟我一起走吧!”
土根扛起了行李,跟在中年人的身后,走在小慢坡的水泥路上。
“小伙子,看樣子你是第一次來這里吧!”
中年男子一邊走,一邊和土根聊了起來。
“是。”
“老家是哪里的?”
“河南的。”
“喲,挺遠的呀!來這里打算做生意還是打零工?”
“賣煤球。”
“賣煤球?你說的賣煤球就是賣蜂窩煤吧!”
“是是是,蜂窩煤在我們老家就叫煤球,一個地方一個稱呼,您說是吧!”
“那倒是。不過,賣蜂窩煤是個又臟又累的活。你說你千里迢迢來到這里,為什么不找個干凈的行當呢?”
“我們農村的孩子,什么苦沒吃過,拿力氣換錢是我們的老本行。再說了,聽說我們老鄉在這里都是賣蜂窩煤的,我是投奔他們來的。再說了,我就是想進入別的行當,也不一定會有人帶我呀!您說是不是,大叔。”
“小伙子,你說得沒錯。人常說,隔行如隔山,不管你干哪一個行當,都需要有人帶你入門。其實賣蜂窩煤也是個穩賺不賠的行當,只要你肯吃苦,還是可以賺到錢的。因為我爸媽就在黑山二西街平房區住,一年四季都用蜂窩煤。我也經常幫他們買蜂窩煤,并通過買蜂窩煤和你們這些老鄉混得貝兒熟。”
“他們也時常和我聊起這個事,說買蜂窩煤這事雖說臟點累點,可比在老家種地強多了。唯一不好的是,現在從老家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已經出現了僧多粥少的競爭局面,要想掙到更多的錢,就要學會擴張領地和鞏固固有領地。”
“大叔,讓您這一說,賣蜂窩煤這行當還挺不好干的。”
“啥好干不好干,就看你個人的能個了。俗話說得好,三十六行,行行出狀元;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你這個小伙子,長相挺憨厚的。好好干吧,你一定比他們賴不到哪去,甚至會比他們干得更好。”
“謝謝您的夸獎。我既然選擇了這個苦差事,就一定把它干好。如果您信得過我,您爸媽那兒燒的蜂窩煤我全包了,您看咋樣?”
“好,小伙子,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駟馬難追!”
“小伙子,你說你和黑山上那幫賣蜂窩煤的是老鄉,不會是騙我的吧!”
“騙您?此話從何說起!”
“我和你聊這半天天,沒聽出你是河南的。你那些老鄉嘰里咕嚕,全說的是方言土語。而你呢,普通話說得這么好,怎會是老鄉呢?”
“哦,是這樣的大叔。我呢,前幾年曾當過幾年小學語文代課老師,所以方言語調不太明顯。”
“喲,原來如此,我明白了。要不是你這一通解釋,我還以為你在騙我的呢!”
“豈敢!豈敢!”
“那我弄不懂了,小伙子。你說你放著好好的教書先生不當,不遠千里到我們這兒當個蜂窩煤搬運工。這不是明擺著屈才了嗎?”
“屈啥才!現在這個時代有錢才是王。一個窮書生,誰稀罕!”
“窮書生?我們這里教書可是挺吃香的。到你嘴里怎么就變成窮書生了呢?你當代課老師一個月的工資是多少?”
“那時候每個月五十塊錢,每年一發。”
“啊?每月五十塊錢,這也太少了吧!我們這邊往少里說每個月也六七百塊。你說這每個月五十塊錢,連塞牙縫也不夠啊!聽你這幫老鄉說,趕上儲煤季節,他們一個人一天都能掙上五六十塊錢呢!”
“我說小伙子,這說不定就是你翻身的好機會。你一定要抓住了,好好干。記住,人這一生,誰都有自己的榮耀時刻!”
“大叔,借您吉言,但愿不負此行!但愿我的人生也有高光時刻!”
“會的,一定會的!只要時機到了,每個生命都會發光發熱,這是生命的本色。所以,加油吧,河南小子,你才是自己命運棋盤上的王者!”
“大叔,您說得對。我會把您的話語銘記于心,做自己命運棋盤上最強的王者,塵世風雨能奈我何!”
“喲,你看咱倆只顧聊天了,這不是黑山南北大街嘛!你看,路邊還真有幾個賣蜂窩煤的。”
說話間,土根跟著中年大叔來到了黑山大街。
此時,在大街道路兩邊,停著幾輛裝滿蜂窩煤的三板車,遠遠望去,車上的蜂窩煤已被曬成灰白色。
離煤車不遠的道路一側的空地上,幾個粗衣舊衫的年輕小伙子,正圍坐在一起,興致勃勃地玩著紙牌。
“大叔,謝謝您幫我帶路。我過去看看那幾個賣煤的是不是我的老鄉。您日后如果需要蜂窩煤,就到這里來找我吧!”
“好的,小伙子。再見!”
黑山啊黑山,你將是我命運版圖上新的陣地,我要在這里點亮逐夢的火炬。
有詩為證:
《天地行舟》
帆影裁開東海波鞋跟碾碎昆侖雪
我把行囊捆星光走成天地間一道斜
槳聲搖碎西湖月駝鈴織就漠北結
借片流云當信箋風把落款吹成蝶
五湖做酒杯天地傾闊
夢是船舷不落的星顆
當浪花吻過船舷七遍歌流云正替我簪上彩虹色
(夢伴流云一路歌)
踏浪時拾得舊詩行都在波心凝成珍珠光
等某年泊進桃花渡口滿艙星輝還在輕輕唱
曾在黃鶴樓頭賒月色醉看千帆過眼成流火
也于岳陽樓頂挽飛絮織就銀河里的漂流冊
五湖做酒杯天地傾闊
夢是船舷不落的星顆
當浪花吻過船舷七遍歌流云正替我簪上彩虹色
(夢伴流云一路歌)
踏浪時拾得舊詩行都在波心凝成珍珠光
等某年泊進桃花渡口滿艙星輝還在輕輕唱
此刻舟泊秦淮岸流云正把月磨成硯
忽聞遠方有漁歌起驚起一灘鷗鷺破煙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