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
“蕭師兄——”
“蕭衍——”
蕭衍只覺得腦殼一痛，等到被人叫醒，已經是天大亮了。
龔云長鼻青臉腫的跪坐在他旁邊，一旁是個侍女，手中持著湯。
“龔師弟——”
龔云長伸手，一把把蕭衍拽起來。
“那個人呢？”
“誰啊？”
“挑釁你的人？”
龔云長一想起那個人，心里就惱火。可是讓他更惱火的是眼前這個人。
“別提他了，說說你吧。看你平時都不肯輕易出手，怎么為了我的事，竟然下手這么重。你知不知道，很多肉體凡胎根本禁不住你這一掌。你昨晚差點鬧出人命來。”
“有人受傷了？”
龔云長點點頭。
“放心好了，都是輕傷。那個人臨走時，還給你留了一筆錢，看來是想讓你去處理這些事。”
蕭衍坐定，還覺得頭暈腦脹的，不過比昨天好多了。
“我昨天，一掌劈碎了一座樓。”
“是啊。”
“這太可怕了。”
“幸虧你還知道你做的事很可怕。樓下有一個婦人和小女孩，若不是樓下也有道者護著，否則她們兩一命嗚呼了。”
蕭衍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的雙手，他還是不敢相信，自己什么都沒有做，居然能有這種神通。
“師尊一向教導我們儒士，要以出世助人為己任，可是咋們兩下山啥正事也沒做一件，還給師門添亂。”
師尊——
他應該不在意這些。
“那店家好心好意請我們吃飯，但是我卻打碎了他的樓。我該去向他道歉。”
“不用了，我已經道過歉了。而且師兄你不會不知道吧。這種道者斗法，平民遭殃的事情其實很常見。”
“這很常見？”
“是啊。”
蕭衍細想，是這個道理。道者的能力比普通人強百倍，稍微一拳下去，動輒數人受傷。
蕭衍自己也研究過，書中講的靈氣到底是個什么東西。用現代的視角來看，所謂靈氣，不過就是能量罷了。
“尤其是最近，諸子百家的門徒都來了臨淄城準備此次大會。我本來還很擔心師兄你，認為你這一回怕是要被眾道者欺負了。可是現在好了，以師兄的實力，起碼可以同那諸子門徒過幾招了。”
“是啊，我總算不至于輸得太難看。”
蕭衍環顧左右，只見這室內奢華亮麗，不像是他的房間。
“這是哪里？”
“我家啊。”
蕭衍拍拍腦袋，苦笑道：
“我險些忘了，你就是臨淄人。昨晚還真是驚險啊，就像是夢一樣。”
蕭衍躺久了，有些不舒服，下意識的站起身，來到鏡子前整理儀容，卻發現自己身上竟然沒有傷。
蕭衍自然驚駭，他可是剛從廢墟里被人拉出來，但是銅鏡里的他，竟然沒有絲毫外傷。
“這是怎么回事？”
蕭衍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更滿臉驚愕的看著龔云長。他鼻青臉腫的，看著胳膊還有些行動不方便。
這才是剛從廢墟里爬出來的人的樣子啊！
龔云長發現蕭衍眼中滿是驚懼。論輩分，蕭衍比他高，但是論目前兩人的世俗閱歷，顯然是龔云長更成熟些。
龔云長耐心安撫道：
“我也想不通，許是因為你吃了那些靈草丹藥的緣故，所以你愈合起來特別快。因為昨夜管家帶你我回來時他還記得你周身都是傷。可是今早我過來卻見你沒有一絲一毫的外傷，我也知道師兄這一年來都在苦修，不曾煉得什么道法，想來只會是因為這個。”
蕭衍眸子微微一沉，眼中的星芒忽的消失不見。他忽的退回在床上，蜷縮起來，捂住雙耳，口中喃喃道：
“我這是一步錯，此后步步前路未卜。”
龔云長只以為蕭衍是為昨天的事情自責，他并不知道蕭衍是為自己身體的劇烈變化而感到驚慌。
“師兄這是何意啊？若我知道食藥可得修道這種機緣，我必然……”
蕭衍忽的大叫：
“不要再說了！”
看著蕭衍就要情緒失控，龔云長也開始害怕。
“師兄你這是……”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儒家弟子，都是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為己任，如今自己平白無故害了別人，蕭衍過度自責也是難免，龔云長放緩了語調，安撫道:
“那師兄你好好休息，先在我府上多住兩日。我這就派人書信一封送上山，告訴師尊他老人家不必掛念你。”
龔云長走了，蕭衍卻失魂落魄的坐在錦床上。他抬頭望著頂上的雕梁畫棟，雙瞳卻僵硬呆滯。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
自己本來是一只披著鹿皮的羊，忽的加入了鹿群。本以為自己終其一生都要靠著皮囊的掩飾過活，可是沒想到，自己隨便跑了跑，竟然發現自己有這種能耐。
蕭衍自然困惑。他內心很清楚自己的這種恐懼很自然不過。人類對于自己未知的，不熟悉的事物總是先天帶有恐懼。蕭衍是在這個世界生活了一年之久，可是直到今天，他才發現自己的體內居然蘊含著靈能。
而且真正牽動蕭衍恐懼的，恰是他當時劈出那一掌時的感覺。他很清楚的記得，自己劈出那一掌時明顯感覺到了體內靈力的存在，而更讓他驚懼的是，他調用那一點點靈力，仿佛在無垠的大海里取出了一瓢水。
蕭衍只覺得自己的腹中藏滿了怪異的物質，這些怪異的物質讓他能夠發電發光。
“蕭衍啊蕭衍！你慌什么！人家不早就說了嗎，這是高維世界。而且你自己也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這就是玄幻修仙世界。他們口中的靈氣充溢，實際上是這里的基礎物質對于人類來說營養更高，所謂的修道，就是修仙。只是他們的世界觀中沒有修仙的概念。”
“他們尊敬遠古的神，但是從來不會想著讓自己成為神。”
“果然，修道就是朝著非人類的方向發展嗎？”
蕭衍自說自話，勸了自己半個時辰，終于內心好受多了。
他推開窗戶，想要透氣，可是迎面吹來的卻是咸咸的海風，風中帶著濃重的水汽。而蔚藍色的大海則跳入他的眼簾。
蕭衍望著大海，海面上浮現著粼粼的波光。幾只海鳥落在礁石上，白色的翅膀劇烈的抖動后，落了幾根白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