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我們都是那樣的純粹,同學們一起學習玩耍,當時幾乎都是男女同桌,而且大家都喜歡在桌子中間劃上一道印子,稱之為三八線,不允許同桌過界,否則就使勁的推過去,而好多時候,男孩子為了逗女孩子,就不停的過界,甚至會偷偷拿起同桌的書本藏起來,于是免不了又受到女生野蠻的攻擊或者氣惱的斥責。
老師會按學習成績安排座位,我當時是班長,而同桌是學習委張澤雨。他個子不高,長著一張圓嘟嘟的臉,雙眼皮,眼睛大而有神,家里兄弟三個沒有女孩,而我家則是姐妹四個沒有男孩。他特別的聰明機靈,性格有點內斂,總是努力的在他的那一半桌子上,從不輕易地超過三八線,而我和他常常是互爭第一,可我總是敗給他,每當我為自己是千年老二而不開心的時候,他就端坐在凳子上,用余光看我。
依稀記得有一次,我又嘟嘴不高興了,他就偷偷的從桌子底下,將一包原味瓜子塞到我的手里,那時的我們總認為男女有別,如果有異性同學玩得好的話,就會被大家調侃是一對,(其實大家就是覺得好玩,或許根本就不知道真正意義上的一對是什么意思)而我立馬縮回手,將瓜子放進桌肚里,生怕被其他的同學看到,我感覺到自己心跳的加速,自己的臉也有點滾燙了。側目看他的時候,他的臉紅紅的,低著頭,兩只手不停的玩弄著自己的指頭。
記得在后座的一個女生叫陳愛英,她是留級生,比我們都大,干農活是一把好手,可就是學習不行,他一直喊張澤雨為小雨。只知道那時的她考試的時候總喜歡偷看張澤雨的試卷,寫作業總喜歡拿著張澤雨的本子抄。她還喜歡在后面用筆戳張澤雨的后背,引起張澤雨的注意。如果張澤雨不在,她就會和我們說,他們兩家大人都認識,經常在一起吃飯什么的,還說他們兩家人希望他們倆長大了結婚。還說哪天放學了,她看到小雨拿著一個小瓷盆,在田埂邊找摘蒲公英花,說看著他感覺好可愛啊,說的時候兩眼放光,滿臉笑意,充滿了幸福。對于這些事,我只會用八卦的心去聽聽而已,不會放在心上,最多有同學起哄的時候,一起開心開心。不過我發現每次大家拿張澤雨和陳愛英開玩笑說一對的時候,陳愛英都會羞答答的看向張澤雨,而張澤雨總是很厭煩的走開跑出教室,甚至總是有意無意的和陳愛英保持一定的距離。
張澤雨的家境相對比較好點,每次我帶了野果到學校,他都會用紙來換野果,甚至用考試得來的作業本整本的給我,讓我分次給他野果,還說這樣我就有新本子用了。
有一次,老師說考試第一的可以得到一個新款鉛筆盒的獎勵,第二可以得到一支圓珠筆和鉛筆,他有鉛筆盒,而我一直用的是媽媽用布給我做的鉛筆袋,我心里想要那個鉛筆盒,可我知道我只能想象而已,因為有他在,根本就輪不到我。可那一次,我居然得了全班第一,拿到了我心心念的鉛筆盒。當我從老師手里接過鉛筆盒的時候,我簡直不敢相信那是真的,我捧著鉛筆盒歡快地回到座位上,看到張澤雨正沖我笑著,兩個深陷的酒窩,一雙靈性的眼睛,一臉出自內心的喜悅,似乎我拿著這個鉛筆盒,比他自己拿到更開心。而老師在頒發第二名的獎勵的時候,摸了摸張澤雨的頭說道“你怎么會犯這么低級的錯誤呢,還真不像是你呢,下次可要注意了啊。”張澤雨則低頭,沖老師鞠了一躬,說了一句“我知道了,老師。”
也不知從什么開始,我們倆不再有三八線的界線了,我們一起做黑板報,一起值日,一起課間玩耍,一起拿我帶到學校的野果利用課間換紙,他會把家里帶來的零食或者水果分享給我,連我家的大黃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和他也成了朋友。我們從幼兒園一直到上小學都是同學同座。
有一次大家在課間玩抬轎子的游戲,就是幾個女生用手搭起來,讓一個女生坐上去,然后頭上蒙著紗巾充當蓋頭,男生則會簇擁著選出的代表去掀開女生的紗巾,也就是結婚做家家的游戲。那天陳愛英說她要做新娘,而且指明要張澤雨做新郎,于是大家起哄,將陳愛英抬起蒙上紗巾,然后將張澤雨拉到她的面前讓他掀陳愛英的紗巾,可張澤雨一直沒有動手,而一旁起哄的我,則催促著張澤雨快點掀蓋頭,還拿起他的右手往陳愛英的紗巾上放。只見張澤雨用眼睛瞪著我,使勁甩掉我的手,然后沖著所有人說道“我不想掀她的蓋頭,我要她做我的新娘。”轉而用手指向了我。所有人都愣住了,而我也懵了,半天沒反應過來。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對他說道“我爸爸說了,他會帶我離開這里,去南京生活,我不會做你的新娘的。”隨著上課鈴聲響起,教室恢復了安靜,而張澤雨則一臉的不高興,也是從那天開始,他居然不理我好多天。
“我要你做我的新娘,如果你去了南京,我就考到南京上大學,然后去找你。”在一次值日后,當我準備離開的時候,張澤雨攔下我,他一本正經的看著我,很認真地說道。
“你真的會到南京找我嗎?”我用懷疑的口氣問張澤雨。
“會的,如果你真的去了南京,我一定會努力考到南京上大學。如果你不去南京,等我長大了你做我的新娘好不好?”他自信滿滿,決心滿滿,同時還想我給他一個回答。
“好啊。”我不知道自己說的是等他到南京,還是等長大了做他的新娘。
“‘馨雨’,溫馨的雨季,加上我這個‘澤雨’,雨季會不會更加的溫馨啊。”張澤雨瞇笑著,抿著嘴,羞澀地看著我。
“我想應該會吧。”看著落日余暉,我笑著奔走出校門。
張澤雨在后面叫住我,說想和大黃一起玩,居然一直跟著我們走到大木橋前才折回往家走,臨走的時候還不忘提醒我“我們說定了啊,不許反悔。”
我回以一個微笑,一語未出,只是站在大木頭橋前,望著他一蹦一跳遠走的背影,在夕陽下,是那樣的靈動而歡悅,他不時回首的畫面也成了我和他最美的最純的最值得珍藏的記憶。

星空下的柿子
有些傷會刻在心里,可愛的大黃留給我的是一生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