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走進KTV這樣的場所,猶如當初鄉下的我進城,一切都是那樣的陌生卻讓我充滿了好奇。
一進KTV的大門我就被左右站立筆直的男女迎賓的“歡迎光臨!”給嚇了一跳,旁邊的聚財倒像是熟門熟路的,看到我的反應他捂嘴憋笑,“真是鄉下人沒見過世面。”
“你說什么呢?我讓你再說!”王志強上去就給聚財一個腦門瓜子,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我們中大多都來自農村,而且是很不發達的地方,而我們也知道聚財只是玩笑話,無心之語而已。
聚財連忙服軟地捂著自己的腦門,連連對著王志強說道:“哥,我錯了!”
不光是我第一次來這種場合,除了陳留剛、孫雅秀和聚財,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大家和我一樣都充滿了好奇和期待,連走起路來都小心翼翼的。
陳留剛要了一個大包間,還點些零食和啤酒,在服務生的帶領下,我們進到了一個包間內。
我選了一個角落坐下,環顧了一下這個別具一格的大包間,碩大的電視屏下的柜子里應該是音響和機器吧,有個2平米左右的小臺,上面豎著一個支架的麥克風,還有一個電腦似的裝置(后來我才知道那是點歌和看歌詞的點唱機。),外加一把高腳椅。
“大家都嗨起來啊,別坐著不動啊,快來點歌啊。”聚財將燈調暗,點了一個開關,五彩的霓虹燈瞬間閃爍起來,聚財竟在無音樂的情況下開始了身體的搖擺。
“Come on ,baby!”聚財邊扭腰肢邊跳到女生面前,伸手做了個邀請的動作,同時拋了一個媚眼。
大家都被他這一操作逗樂了,整個包間充斥著銀鈴般的歡笑聲。
接下來的時間里,對于一個沒進過KTV的我來說,無疑是一個安靜的聽眾,欣賞著其他伙伴的天籟之音或者發自內心的那種不著調的亂吼,體會著大家在一起放開的真實自己,感受著在這種氛圍中完全釋放的那種放松。
雖然我是個五音不全的人,但其他小伙伴的歌喉可不是蓋的,對于陳留剛,我從不知道他的歌聲是如此的天籟,更不知道他的霹靂舞是如此的充滿激情而又流暢自如。
期間,不管大家如何喊我叫我,甚至動手拉我,都沒能讓我拿起麥克風,最多做一個站臺的道具,陪著其他的女生一起站在那里,聽著她們的歌,跟著音樂有節奏地搖擺一下身體。
“別人的歌可以治愈心靈,她的歌能讓你的靈魂出竅。”這是王志強面對其他人的無效邀請之后對著他們給我的一個很中肯的評價。
“真羨慕聽過你唱歌的他。”坐在一旁的張澤雨看著我,滿眼溫柔,卻又帶著點失落。
“我和她之間的一切都是你羨慕不來的!對吧,馨雨。”王志強抓起一瓶啤酒對著桌子上我的飲料杯就碰了一下,我尷尬一笑,端起杯子,又看看張澤雨,沖他的啤酒瓶揮了揮。
我們三個喝完,一瞬間全都靜寂無語了,只有音樂和其他小伙伴用心出喉的歌聲在耳邊繚繞。
“馨雨,陪我去下洗手間唄。”喝了啤酒的孫雅秀丟下麥,拉起我就往外走。
根據服務生的指引,我們來到了靠近走廊最里的洗手間。
就在進入洗手間的時候,我聽到一個關著門的蹲坑內傳出嘔吐的聲音,一聲又一聲,聽著都讓我有種想吐的感覺。
等我上完廁所出來,看到一個穿著緊身連衣裙和高跟鞋的長發女孩站在洗手池前用手帕擦拭著水洗過的臉,然后閉眼搖了搖頭,強打起精神開始化妝,她的美,真的驚艷到我了。
就在走出衛生間前,她在鏡子前咧開嘴笑了又笑,像個演員上臺前反復練習一個動作或者表情似的,然后抬頭挺胸從我身邊走過,我忍不住緊跟幾步走出衛生間,站在走廊里看著她踩著高跟鞋優雅地離開。
她的背影真的無可挑剔,一襲黑色的秀發宛如山澗中傾瀉而下的瀑布,她那曼妙的身姿在柔和的走廊燈下形成了一幅天然自成的絕美畫面,就在這畫面的背景里卻有著他人無法體會的心酸和悲涼。我怔怔地看著,久久沒能回神。
“馨雨,走啦!”孫雅秀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拉起我的手往包間走去。
走進包間,我的思緒仍停留在走廊里的那幅畫面里,聽著小伙伴們的歌聲,看著他們亂舞的腰身,之前所有的快樂和沖上去一起放縱的心境在此時都不知道跑哪去了,一個人就這樣抱著手臂靜坐在角落里,偶爾端起飲料小喝一口,然后慢慢用舌尖舔著唇邊,細品著另一種味道。
“剛哥好像遇到熟人了,在走廊里呢。”聚財從洗手間回到包間的時候,隨口說了句。
張澤雨和陳愛英立馬起身開門出去了,我們幾個也好奇地將門打開一個縫隙往外窺視。
是剛剛在衛生間碰到的那個女孩,她正和陳留剛面對面的站在走廊里,而張澤雨和陳愛英似乎也和她認識,只見他們幾個在一起聊著什么,后來那個長發女孩好像哭了,再后來就看到別的包間的客人出來,喊走了女孩,能看到陳留剛很不愿意她進去,可又攔不住。
再次回到包間,陳留剛拎起一瓶啤酒一口氣喝完,然后再拎起一瓶準備再喝,被張澤雨攔了下來。見酒喝不到,陳留剛索性走到點歌機前,放了DJ曲,然后隨著震耳的的士高音樂,瘋狂的晃動自己的身軀,在搖曳的霓虹燈下似乎要釋放體內所有的苦悶。
我們不明所以,通過陳愛英的敘述才知道,陳留剛去廁所的時候,透過另一包間虛掩的門看到自己的發小雪菊正在和客人玩骰子喝酒,這是他們去年見面后的第一次再見。
陳留剛忍不住讓其他服務生進去將雪菊叫出了包間。
明明之前雪菊是在一家工廠里打工的,雖然工資不高,但生活還算過得去。去年春節的時候還在老家見過,她整個人狀態挺不錯的,依然是那個淳樸無暇的樣子,可今天卻在這里見到了她,為了賺一點客人的小費,拼了命的陪人玩骰子喝酒。陳留剛希望她能離開這個地方,如果愿意去他那做個內勤,不會的可以從頭學起,或者找個正經點的工作,可雪菊說他父親生病住院做手術需要錢,能借的地方都借了,但現在還有缺口,通過別人的介紹,她辭掉工廠的工作來到了這里,說這里賺錢快而多。
“還差多少?”我第一反應地問陳愛英他們。
“將近四萬,這金額有點大。”陳愛英無奈地看向正在狂扭的陳留剛。
“那互相聯系方式有嗎?”我繼續問。
“你哪來那么多問題啊?煩不煩你!”陳愛英滿臉不悅,口氣也變得不耐煩了。
“新的聯系方式剛才互相給過了,剛哥郁悶自己現在資金緊張,否則絕不會讓雪菊再進那個包間的。”張澤雨看著不停瘋狂搖擺的陳留剛,搖了搖頭。
“雪菊,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多少年沒有聽到過和叫過這個名字了。”看著忘我搖擺的剛哥,再看看搖頭嘆息的張澤雨他們,我站起身,走到陳留剛身邊,在霓虹燈的閃爍下,盡情搖頭擺腰,歌不會陪著你唱,但這舞可以肆意地陪著你搖。
“剛哥,我們一起想辦法,人多力量大!”我大聲地沖身邊的陳留剛喊著,他突然停下,氣喘地看著我,苦笑了一下,走向沙發坐定,再次拎起一瓶啤酒,仰脖飲盡,而這次張澤雨居然沒有阻攔。
“回家!”陳留剛起身,低沉地說道。
經過那個包間時,陳留剛明顯加快了腳步。
雖然門是關著的,但依然能聽到里面男男女女的嬉笑聲和“喝!喝!”的催促聲......
一路上大家都很安靜,去時的那種發自內心的快樂已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