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她。”
知南便從高架的一長排瓶瓶罐罐里挑了個最小的,放在她面前。
眼見解藥已到手,姜韶立馬拿了,落荒而逃。
太可怕,太惡心了,一秒鐘都不能再呆!
她直奔醫館京念堂。
沈老大夫從她手中接過瓶子,正要打開,突然抬頭問道:“你確定這里頭的真是解藥?”
姜韶兩手一攤,“這不得問您嘛。”
“您快打開仔細斟酌辨別,可不能誤了別人性命去。”
“哦。”沈老大夫垂下眼眸,拿著瓶身左瑤瑤右晃晃,附在耳邊聽了一會兒,笑道:“里頭確實是一顆藥。”
“是解藥?”姜韶大喜。
沈老大夫回她一記白眼,“你這丫頭,我只說是藥,沒說是解藥,要不,你吃了試試?”
姜韶不吭聲了,誰讓自己有求于人呢。只好端了茶盞喝兩口苦茶,順順氣。
苦茶喝了兩壺,約摸著過了兩個時辰,那邊終于傳來了好消息。
“得,安心吃吧,老夫苦學醫理幾十載,不敢說此藥能拔除你體內之毒,但吃了,絕不會有壞處。”
姜韶:“能吃?”
沈老大夫笑道:“能吃。”
姜韶順勢端了茶盞,手中藥放在嘴邊,道:“沈老大夫懸壺濟世幾十年,您從閻王殿搶回來的人都夠湊一座城池了吧,您說的話,我可當真了啊?”
“那是自然。”沈老大夫和藹地點了點頭。
話都說完了,姜韶一咬牙,混著茶水吞了藥丸。
這藥丸實在大,卡在了嗓子眼兒,差點咽不下去,被憋得猛咳了好幾聲。
哎,咽下去了。
沈老大夫立馬上前,焦急道:“怎么樣怎么樣?有何異常?”
“什么什么異常?”姜韶手捂脖頸,弓著身子,“您不說沒事嘛,能有什么異常。”
見沈老大夫沒有接話,姜韶闃然抬頭,瞪大了雙眼。
沈老大夫連忙搖手,“我可沒說!你別賴我!”
“您!”姜韶起身氣極道:“你明明說了能吃!”
沈老大夫怒瞪回去,絲毫不慌,“是啊,能吃,我說了。”
姜韶:“不是,你都從閻王爺手里搶回來那么多條人命了,多我一個您不虧吧?”
沈老大夫急忙道:“誰說的,虧,我虧大了,瞧見沒有,里面躺著的那些,都掛我賬上,我虧得胡子都白了。”
“再說了,你沒聽過一出戲叫【空城計】么。”
“......空城......”得了,姜韶干脆不說話了。
被老頭兒陰了。
見姜韶負氣,老頭兒轉而又說道:“你也別絕望,老夫觀你面色紅潤,聲如洪鐘,氣色也無礙,這脈象嘛......”說著自顧自把起了脈,“有起色。”
姜韶:“正常了?”
沈老大夫默默收回手,道:“那倒也不是,過些時日老夫再細細察看一番。”
今天的心情就像過山車走了一遭,實難細說。
“我去給你抓兩副魚腥草,你回去配著喝。”說罷,沈老大夫就要起身去給她抓藥。
而受盡苦楚的姜韶,此時并不想維持人設,留下一句,“行了,你留著自個兒喝吧。”便走了。
沈老大夫停住,皺眉沉思半晌,呢喃道:“嘿,這丫頭,咒我呢。”
恰巧里面走出個藥童來,沈老大夫立馬開口道:“那丫頭,方才是不是在咒老夫?”
藥童一臉懵,然后迅速低頭,悄沒聲息倒退著出了藥堂。
***
國公府。
姜韶剛進嵐院,秋山便送來了太古坊的賬本。
“盧夫人賀禮八萬兩黃金?”
秋山回道:“是的。盧夫人回府后,命府中管家送來幾箱黃金。”
不是,為什么呢?
怎么就突然轉了性子,人都走了,還要回來將賀禮補全?
要知道,近期這種大額入賬,除了美食狂魔發瘋般以超高價將她大廚攬入麾下外,就只有今日這莫名其妙又摸不著頭腦的盧夫人了。
有貓膩,哪天得去一趟盧家,探探口風。
剩下的也沒什么稀奇的,無外乎爆了預料中的訂單罷了。這個數字雖是預估過,卻還是令她欣喜,也好中和了今日心理路程的坎坷。
洗浴后,姜韶靠在床頭,定定望著墻面的十二支飛鏢,想著是不是該趁風頭正盛,再開幾家商鋪,也好多備些錢財,以備不時之需。
目前酒樓,衣鋪反響都還不錯,若再加之典當行、錢莊、糧行、首飾鋪子這些,背靠國公府乘涼,可想而知利潤的可觀性。
不過,眼下,卻不是個擴張的好時機。
上有國公府處境艱難,下有自己小命不保,也不知今日吃下的到底是不是解藥。
老頭兒話說得含糊,還拿自己試藥,陸老板那人心......姜韶只覺得也兇多吉少了,往后的每一日都得生活在水深火熱的煎熬當中。
想罷,她過去拔掉了十一支飛鏢收到盒中,望著墻面上孤獨且煢立的一小支,她強烈生出共情之心,只覺倍感悲涼。
于是,她把剩下的一支也拔了下來,丟到了盒子里,并道一句,“愛咋咋地!”
她的任務是搞事,才不要每日都被逼活在血條倒計時的恐慌當中。
第二日,依舊活力滿滿出現在了太古坊。
雖說商鋪擴張被無限期延遲了,但是太古坊可以加首飾一起展示啊,說干就干,姜韶畫了幾張稿圖,制作工序的難題,交給了秋山負責,因為原料有限,也只能量力而為慢慢改良和增加了。
這時,月滿樓的掌柜領了個人前來說要見她,姜韶交代完畢后,便進了后庭。
掌柜臉上洋溢著濃濃笑意,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一進來,便迫不及待引薦起了身邊之人,“小姐,這是今年春闈一考即中的舉人老爺,特來向您謝恩的。”
哦,原來是個這,還以為,今日又是來匯報他戰績的嘞。
嗯?謝恩?
蕭子夫先是拱手行禮,后又道:“小姐,此屆春闈子夫終于一展抱負,得之舉人之名,特來感謝小姐當初幫扶救濟之恩。”
姜韶記起來了,這是當初發現了香水檸檬的那個少年。
與之相比,眼前人似乎有了很大的變化,不過,他身上穿的依舊是那身粗布衣裳,神采姿態卻是天壤之別。
“我記得你,不過,我似乎于你,并無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