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雨夜,連綿不斷的雨好像要把什么洗刷掉,一直下個不停,偶爾會有劃破天空的閃電,照亮眼前這座破舊的小區,也照亮小區門口的那條小路。
小路彎彎曲曲的,一邊通到大路,另一邊則通向后邊的一座小山,說是小山,不如說是一個大土坡,誰也不知道這個土坡是什么時候有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有的,反正它很久就在那里了,廢棄角落里的廢棄土坡。
這個不尋常的雨夜讓人心惶惶,小區里的住戶已經搬的差不多了,不久之后這里要拆遷,和那個大土坡一起會移平,會重新建起來一所醫院。所有的程序都跑完了,就差最后幾戶的搬遷。
這雨好像都等不及他們的搬家,瘋狂的下著,好像下這一晚上就能把他們連同所有的家具行李全部沖刷走,留下破舊又干凈的房子,等待著被推倒。
不知道什么時候起從土坡的后面閃過一個人影,穿著黑色的雨衣,他的臉藏在黑色的雨衣帽子里,讓人看不清他的臉,就連他黑黑的身影也藏在這雨中。只有那偶爾劃過的閃電才能照亮他行進的步伐,讓人看到他的方位,他不知從哪里過來的,但是應該是要順著小路走到小區。
他走到小區樓下,抬頭看了看小區,雨水順著他的頭發浸入他的全身,這樣的寒冷讓他不禁打了一個寒噤,他走進小區,在樓梯口停下來,脫下雨衣,抖了抖身上的水,用手擦擦臉。
原來是李大爺,他是最后的幾戶之一,他一個人住在這里,老伴早些年就去世了,幾個孩子都有了自己的家。他就一個人住在這個老房子里,他不是釘子戶,雖然住久了也不愿意搬,但是他也明事理,知道大勢已去,不搬不行。他之所以沒有搬是因為還沒有想好去哪里住。
孩子們都是表面的孝順,也說可以輪流著去他們家住,李大爺心里很清楚,輪流著寄人籬下的日子不好過,他的晚年生活不想被孩子們拿捏著。他想過去養老院,這是他一直想著晚年可以去的地方,可是他最近去了幾家養老院看看環境,可是一進去,他莫名的感覺到一種濃濃的孤獨和悲傷的味道,比他自己在家里更甚,他就趕快逃離了出去。
他最后想到只能是自己搬出去租一個房子,他白天去找了中介,告訴中介他的要求,樓層要低,附近要有菜市場、超市,買菜買生活用品方便,最好還要離醫院近,年齡大了,也要預備著身體萬一會有不舒服的時候,老伴當年就是疏忽了,送醫不及時,錯過了搶救時間,就去了。
想到老伴,他想著如果老伴還在多好啊,人生在世,縱然有疼愛的父母、有孝順的子女,可是能陪著自己走完這一路的只能是老伴。可惜老伴走的太早了,留下自己孤單了那么多年,還得繼續孤單的生活下去。
他想到了老伴,鼻子一酸,在家里待不下去了,所以才在這個雨夜去土坡那里遛一遛。以前和老伴吃過晚飯經常走到土坡那里,身體好的時候還會爬上去看看附近的建筑。現在他一個人去土坡,只能是“十年生死兩茫茫”了。
他拿著雨衣,順著樓梯開始往樓上走,樓梯里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只有他輕微的踩臺階的響聲。他走到二樓,突然聽到里面一聲響聲,好像是砸杯子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