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帶著兩具尸體回到龍尾坡，部下已經將尸體首級割了，用石灰硝好，便于保存。
鄭畋清點各部軍功，累計殺敵兩萬余，殘部四散而逃，能活著逃回長安的恐怕十之一二。
此番大敗，巢軍短期都不敢再輕易動兵，而鄭畋他們卻要準備朝長安進軍了。
“聯絡各藩鎮，問問他們什么時候能到？
巢賊五萬人都被我們斬殺過半了，他們還在猶猶豫豫，是懼巢賊而不懼天子嗎？”
鄭畋經此一戰后聲望倍增，之前也曾有文武官員譏諷他不諳軍事，這時候卻沒人再敢說這種狂悖之言。
“報！緊急軍情！”
鄭畋直接起身，大聲道：“念！”
“夏綏節度使諸葛爽送來降表，愿意撥亂反正，襄助朝廷大軍克敵取勝。”
“哈哈！好事！雖然諸葛爽沒什么節氣，降了巢賊，可眼看巢賊這棵大樹搖搖欲墜，他這只猢猻也看出名堂，知道趨吉避兇了。
好兆頭！爾等速速寫信給各路節度，哪怕是那些降了巢賊的節度那邊也要送去！
老夫要讓巢賊知道什么叫眾叛親離！”
“喏！”
林殊本要離去，鄭畋朝他使了個眼色，他靜靜等在了原地。
眾將知道張藝是鄭畋的心腹，而且這次表現亮眼，顯然是要高升了。
“彥超，做的不錯！”
鄭畋一開口就夸獎道。
“不敢！都是職下該做的，為臣子者，報效朝廷，實屬本分。”
林殊說得謙虛，但實際上心里卻在想著是不是要給他升官了。
果不其然，鄭畋道：“龍尾坡一戰，你的機關傀儡可是大出風頭，你本人更是單槍匹馬追擊王璠，還帶回了他的首級，論功行賞，你都是當仁不讓的首功！
陛下給予老夫便宜行事之權，又賜下墨敕，你又是老夫愛將，于情于理，這次都少不了你的好。
這次交戰，機關傀儡確實讓人驚艷。
老夫曾聽聞，公輸家族一直在長安，卻少有其家族的動向，本以為陛下入蜀后，他們家族也跟著走了，現在看來是被你救了吧？”
鄭畋這個老頭果然不一般，幾乎被他全部猜中了。
林殊還未開口，他笑著抬手示意他不必緊張：“老夫并非覬覦你的機關術，而是想要你發揮它的長處，在各軍之外，獨立建軍，就叫‘機關都’可否？”
“機關都？”
林殊小聲復述了一遍。
他隱約聽過，唐末五代，各地藩鎮都喜歡建親兵都，其中幾個名氣頗大。
諸如楊行密的黑云長劍都，楊師厚的銀槍效節都，朱溫所建的廳子都、落雁都，李嗣源的橫沖都等等，無一不在歷史下留下赫赫兇名。
“雖然此戰得勝，但也暴露出諸多問題。
各軍互不統屬，想要號令通達，必須要先與各部主將通氣，若是哪個不尊號令，便會置整個大軍于死地，十分危險。
所以老夫有了這個想法，恰好你又有這個才能，正該發揮你的長處，建一支可靠的親兵都出來。”
鄭畋眼光毒辣，深知各部軍頭都把軍士看成自己的資產，打順風仗搖旗吶喊可以，硬仗敗仗他們第一想到的就是保存實力。
長安沒那么好打。巢軍少說還有可戰之兵數十萬，就他手里這些人加起來都趕不上人家的零頭，如果再各行其是，早晚會出大亂子。
“彥超，你此戰有軍功在手，升官乃是常理，老夫再賜你建軍之權，他們也沒有閑話可講。
老夫可以向你保證，只要老夫在一日，斷不會短了你部的軍糧和犒賞，機關都所需材料我也優先足額發放，如何？”
林殊舉頭就要拜，被鄭畋托住，他言辭誠懇：“亂世之中，人的性命猶如草芥。
武夫亂國，禍在藩鎮，在節度，在宦官，在尸位素餐的眾臣。
老夫年事已高改變不了什么，但老夫希望你能夠挑起擔子，住老夫一臂之力。
不說革除弊病，起碼不能讓時局再敗壞下去了。
老夫活著的時候，望你遵守本分，聽從號令。
若是老夫哪天走了，那便隨你去吧，是割據一地擁兵自重，還是遵從調遣為國征伐不臣，老夫也管不了了。
老夫與你做這個君子協定，如何？”
鄭畋眼中滿是期待，林殊都不不好開口拒絕，看他這個樣子，他的一生怕是都要與這個帝國綁定了。
“鄭相若有差遣，彥超豈敢不從？
鄭相在一日，機關都便拱衛鄭相一日！”
“好好好！”
鄭畋連說三個好字，仿佛心里一顆巨石落了地。
林殊因軍功獲得揀選軍士之權，各部將領都沒話說。
鄭畋從鳳翔鎮內撥了錢糧與他，讓他起寨選兵。
“機關都核定兵額五千人，我欲將其一分為二。”
林殊與張三等人聚在營帳里商議。
此戰家奴們搏殺用命很是勇武，林殊已經幫他們消了奴籍，但他們不愿離去，依舊把自己當作張家的私人部曲。
“兩千五百人為戰兵，操控機關傀儡，上陣廝殺。
兩千五百人為匠兵，制作修理機關傀儡，負責壓陣，必要時也要駕馭傀儡上前支援。
戰兵與匠兵軍餉犒賞同額，不問出身，不拘小節，只要忠心于國，尊號令而行者。
你們把這些記下，遣人在鳳翔鎮各地張貼。
挑選戰兵時，以勇猛機警者優先，挑選匠兵時，要沉穩靈巧者，年齡可稍稍放寬，不能太老。”
林殊邊說邊補充細則，很快就把招兵告示寫了出來。
機關都目前的人手都是他之前招募的流民百姓，吃苦耐勞都還行，但上陣搏殺差點意思。
不過有幾個聰明手巧的人被他注意到了，已經錄為了匠兵，賞格都發下去了。
林殊對機關都的定位非常清晰，就是一支憑借武器優勢取勝的軍隊。
“火槍火炮可以提上日程了。”
林殊深知勇武這東西不好培養，哪個合格的武夫不是沙場上滾了好幾趟才完成蛻化的？
但火槍出現卻可以極大程度的減少這種廝殺經歷的培養，只要聽話，會開槍，再勇猛地武夫都要含恨而終。
“想要在這個時代弄出火槍，還得看我的鋼之神甫啊！”
林殊耐下性子開始畫圖，他要先將最簡單的蒸汽機搞出來，然后是煉鐵爐，機床等等工業化不可或缺地工具。
“想想就刺激！”
工業文明對農業文明的降維打擊，而且還是在高武世界，又會擦出什么樣的火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