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再次垂下頭,一語不發。許久之后才再度開口:也罷,人終究斗不過天,快放暑假了,孩子過完這個暑假,我送他上山。
凌霄,進來吧!這時爺爺突然抬頭沖著門的方向喊了一嗓子。
我嚇得一激靈,一屁股摔在地上,原來早被發現了。
爺爺拉開門,在我腦袋上不輕不重地團揉了一下,寵溺道:“小兔崽子學會偷聽了。”
我嘿嘿笑著進了屋,揉著摔地麻酥酥的屁股,上下打量了老和尚幾眼后有些怯生的問道:“爺爺,這位大師是誰啊?”
阿彌陀佛!老衲塵軒。還未等爺爺回答,這老和尚倒是先開了口,但隨即便沉默了,目不轉睛的盯著我,依舊慈祥的微笑,片刻后眼神開始游離至我脖頸。
凌霄,你脖子上佩戴的赤月珠可否給老衲一看。
我一怔,下意識的捂住了胸口,轉頭看向爺爺。
這赤月珠我一出生就掛在我脖子上,約摸一元硬幣大小,形狀不是十分圓潤,好似十三四的月亮缺了一塊,顏色如同紅瑪瑙,帶有綺麗的光澤。
自我懂事起,爺爺便不斷叮囑我,絕不可以將此物取下來,也不可以將此物展示在任何人面前,可以說天底下除了我和爺爺不會再有任何人知曉赤月珠的存在,這塵軒怎么會......而更令我驚奇的是爺爺竟然點了點頭。
我這才摘下遞了過去,老和尚顫抖著雙手接過,神色極其悲憫,反復撫摸著,一遍又一遍。爺爺的神色也極其沉重。
接著塵軒又轉身將赤月珠放到了桌子上,低聲呢喃著:阿彌陀佛!三位師弟。并且退后一步雙手合十鞠了一躬。
就在那一瞬間桌上的赤月珠金光乍現十分耀眼,若有若無的檀香味禪唱聲充斥著整間屋子。
爺爺見狀慌忙一把按下已經愣神了的我,沉聲道:“凌霄跪下。”
塵軒在我家并沒有多做停留就離開了,短短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在我心里卻產生了無數個問題。
比如塵軒和爺爺怎么是師兄弟?塵軒是和尚,那爺爺以前也是和尚嗎?他為什么還俗了?赤月珠是怎么回事?誰因我而殞命?又是誰的元神在守護我?在我身上曾經到底發生過什么......?這些我怎么從來都不知道,問爺爺,他也只是淡淡一句:“將來你會明白的。”
那過完暑假送我上山又是怎么回事?你不要我,要將我送走嗎?我又無力的問出了心中最害怕的一個問題,如果我能看到,那么我那一刻的表情一定是可憐極了。
爺爺的臉色立刻暗淡下來,注視我良久后才無奈的開了口:“凌霄,爺爺盡力了,該來的誰都擋不住,這就是你的命,這個暑假就陪爺爺好好過吧......!
很快,暑期就在我殷切的期盼中到來了,對于一個孩子來說,這是再快樂不過的了,可以盡情享受這難得的自由時光,而我這個暑假過得可以說是驚心動魄。
我重新認識了爺爺,認識了全新的世界,探索了全新的空間,也徹底扭轉了我的人生。
我的爺爺六十多歲了,個頭不算很高,眉目和善,總喜歡穿一身藍色的粗布衣褂。眼睛雖不大卻十分有神,目光中也似乎總能自然流露出一種別人沒有的東西,多年以后我才讀懂了,那是“慈悲”。
而爺爺的職業,除了種地還是一名陰陽風水師,只不過這一點爺爺有意瞞著我,我雖有所耳聞但了解的并不多。
這也正是應了那句老話,“機緣到了自會出現,命里有的你逃不掉”。我還是冥冥中自有感召,別無選擇的踏進了這條陰陽之道。
暑假的第二天,天氣異常炎熱。我和芳婷躲在陰涼處,一人掐著一根冰棍,可仍不斷冒汗。尤其是芳婷,一張小臉蛋熱成粉紅色,鼻梁額角滲出一層致密的汗珠,潤濕了額前鬢邊的細柔劉海,像極了帶著露水的小花兒。
正在這時,外面由遠至近傳來一陣異常撕心裂肺的哭聲。這是誰家出什么事了?都是鄉里鄉親的,我們急忙跑出去瞧瞧,原來是村兒里的王嬸和劉大媽,在她們身后還跟著一大群人急匆匆的直奔村西而去......
爺爺立時沉了臉色,快速掐動手指后表情一驚,叫道:“不好,水塘又出事了,我們快跟上去
當我們趕到水塘時,那里已經圍滿了人,岸上胡亂丟著三堆衣服,年輕的張生僅穿著內褲躺在地上,部分村民正自發的在水庫邊不斷徘徊,焦急緊張的神情似是在尋找什么很重要的東西,。
爺爺陰著臉走到張生面前打量著他。
此刻的他雙眼緊閉,面若死灰,不過還好沒死。
但是當爺爺目光掃向他的腳的時候,臉色一下僵住了,張生的雙腿是正常的,唯獨左腳,他的左腳脖子一圈青紫深深嵌入皮肉中,呈現五個清晰的指痕。這分明是水鬼掐的。
但爺爺并未因此而分心,因為另外兩個少年還在水中,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從大家的議論聲中,我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經過。
三個少年因為天氣炎熱偷偷瞞著家人來洗澡,卻沒曾想,其中兩個剛入水,連點聲音都沒有就直接沉了下去,張生脫衣動作慢了一步,一看情形不對轉頭想跑,卻被腳下的石塊絆倒摔在了水里,腿立刻被什么東西抱住了,并死命將他往深水處扯拽,幸虧他死死抓住身旁的一塊大石頭。
這一切都被不遠處在干活的兩個村民看到了。急忙趕過來,救下了張生。獲救后的張生這是被嚇暈了......
不知不覺一個小時過去了,可水中的兩個人還是沒有浮出來。明知生還的希望已經為零,但自己的血脈至親總不能任之不管吧,幾個膽子大的親屬已經顧不得危險直接跳進水中,連續幾個猛子扎下去仍然一無所獲。
這時已經有村民回家拿來了漁網,大家齊心合力,用漁網在水塘里來來回回拖了十幾遍,可邪了門了,水中的兩個人竟然蒸發了一般,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