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鐺!”
一陣金鐵交加聲從竹林中傳出,吳羨之被之吸引,步入其中。
行至不久,但見林中空地正佇立著一個女孩,看模樣約莫十歲上下,身著一襲白衣,皮膚光潔如雪,臉色晶瑩清冷,長得清秀可愛。
抹去額尖的汗珠,女孩輕輕喘著粗氣,一雙晶亮的眸子,明凈清澈,燦若繁星,此刻正目光如灼的盯著面前那節淚竹。隨后她蹲下身,費力撿起那與她近半身高相當的長劍,咬牙繼續揮砍。
見到此景,吳羨之心中了然,青云門七脈都有相對應的入門考核,如長門通天峰便是攀爬登天崖,而小竹峰便是砍伐淚竹,其目的都是為了鍛煉肉身體魄,修行之人若是無此基礎,縱有諸般神通也無法運用。
想當年自己攀峰,若不是蕭逸才蕭師兄多有照顧,只怕也要吃上不少苦頭。吳羨之回想往昔,目光重歸那女孩身上,見她神情堅毅,雖已力竭,卻仍然在堅持揮劍。
小小年紀就有這份毅力,當真不凡。吳羨之一時起了愛才之心,他緩步上前,隨后發聲道:“小丫頭,淚竹這等異物,照你這般胡亂揮劍,只怕到了明日也未必能砍下一根。”
“有道是,過剛易折。淚竹雖堅硬如鐵,但它最脆弱的地方也在于此。你看這竹節處,用劍集中劈這上下兩點,砍出一個豁口后,再用力斜斬即可。”
吳羨之走上前,指著女孩面前的淚竹解釋道,又從她手中取過長劍親自示范。
“叮!叮!鐺!嘭!”
隨著三下斬擊,淚竹應聲倒地。
女孩癡癡望著倒地的淚竹,她剛才全神貫注絲毫未曾注意有人靠近,此人自說自話將劍拿走,只輕輕三下就斬斷了她練習揮劍的淚竹。
事實上女孩并非在砍伐淚竹,而是在練習持劍的腕力,區區淚竹的砍法她又怎會不知?
明亮雙眼看向那人,一件白色道袍隨意披在身上,腰間掛著一只葫蘆,明眸皓齒,面容俊美,一頭長發單用一根木簪隨意盤扎,額前幾縷青絲迎風舞動,嘴角一抹笑意若隱若現,整個人顯得飄灑脫俗。
女孩神情一怔,回過神來,注意力又被他身旁的那只黑色玄貓所吸引。
砍完淚竹,白袍少年順手舞了幾個劍花,正欲將長劍交還女孩,發現她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的貓,便隨口問道:“想不想抱抱?”
女孩看了看他,又望向黑貓,隨即微微點頭示意。
見她確認,白袍少年一把抱起玄貓準備遞給她,卻發現那張開的一雙小手上布滿了磨損的水泡,隱隱血漬從中溢出。白袍少年皺了皺眉,將貓放下,從袖中掏出藥瓶。
“忍著點。”他開口提醒,隨后自瓶中倒出紅色藥膏,小心翼翼的涂抹在傷口上,此物乃是青云門外傷靈藥,名曰血玉膏。
藥膏入手,芳香撲鼻,隨后一陣涼意襲來,再接著便是一陣刺痛。女孩疼的牙關緊咬,小臉蒼白,即便如此她也沒喊出聲來,許是感受到女孩的痛苦,黑貓也來到她腳邊,乖巧的蹭著腦袋,好似安撫一般。就這樣過了片刻,痛意逐漸消失。女孩靜立原地,望著白袍少年為自己處理傷口。
反復確認包扎無誤,白袍少年微微點頭,接著交代道:“好了,傷口恢復需要療養,這段時間多休息,記得不要碰水。”
他剛說完,不遠處就傳來數聲呼喊。
“陸師妹!陸師妹你在哪?”
“師姐,我在這!”女孩朗聲應道。
不多時,只見一位瓜子臉的美貌女子,秀發如云,肌膚如雪,腳下健步如飛,片刻便來到了二人跟前。見到女孩手上纏著繃帶,她趕忙上前查看傷勢,女孩任其擺弄,低聲回應。
過了半響,弄清緣由,見無大礙,女子抬頭向白袍少年施了一禮,面帶笑意道:“吳師弟好久不見!多謝你為陸師妹包扎傷口。不知今次來小竹峰有何要事?”
“文敏師姐,好久不見!這都是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吳羨之俯身朝文敏作揖,隨后又道:“師弟來此一是為了拜見水月師叔,二是奉家師命令為水月師叔送藥。”
這位文敏師姐在他幼時同樣對其照顧有加,因此吳羨之還是非常敬愛此人的。兩人見面一番寒暄,道明緣由后,文敏收回斜插地面的那柄長劍,輕輕牽起女孩的手,然后開口道:“既然如此,我便領你前往,家師知曉你來拜見,想必會心情大好。”
見三人準備出發,玄貓一躍而起,來到吳羨之肩頭,這番表現讓女孩兩眼放光,心生羨慕。
一路上談笑風生,吳羨之發現那位陸姓師妹帶著好奇的眼光望向自己,于是微笑回應。見此情形,女孩又轉頭看向別處。
穿過一條林蔭小道,不消片刻,三人已是來到一處竹屋,門匾上寫著三個字‘靜竹軒’。
只見文敏上前,輕叩房門,朗聲開口道:“師傅,弟子文敏帶陸師妹回來了。另外通天峰的吳師弟隨行,前來拜見師傅。”
“一起進來吧。”屋內傳出水月大師的聲音,清晰入耳。文敏打開房門牽著陸師妹走了進去,吳羨之緊隨其后。
“雪琪啊,你怎的又一人擅自跑出去了,總是讓為師擔心…...你的手怎么受傷了?文敏!”將陸雪琪喚到身旁,水月一臉慈祥的望著她,忽見她手上纏有繃帶,傷口經過包扎處理。
文敏聞聲,上前道:“師傅,這傷乃是小師妹練功所致,不過好在傷口不嚴重,已被吳師弟及時包扎,所以…...”
“是這樣嗎?”水月大師撫摸陸雪琪的腦袋,柔聲問道。
“嗯!”陸雪琪只是應了一聲,便不再言語。
“羨之啊,辛苦你了。”確認是吳羨之所為,水月目光轉向他,原本冷峻的面容也顯出一絲溫柔。吳羨之是她從小看著長大,自然倍感親切。
小竹峰首座水月大師,相貌大約三十上下,鵝蛋臉形,細眉潤鼻,一雙杏目炯炯有神,一身月白道袍,風姿綽約。她性情冷峻,不茍言笑,實際上對親近之人十分關心。
吳羨之俯身作揖,態度謙和道:“師叔客氣了,這都是分內之事。陸師妹性格堅韌,天資卓絕,未來成就定然不可限量。”
聞聽吳羨之夸獎自己的弟子,水月大師心中更是歡喜,看向身旁陸雪琪,見她低頭不語,隨后面帶笑意道:“說吧,今次來此所為何事?”
吳羨之從袖口中取出一副木盒,上前恭敬的遞給水月道:“奉家師命令,特將‘三清丹’贈予水月師叔。”
接過木匣,水月打開一看,只見里面一顆通體雪白的丹藥,散發出陣陣異香。點了點頭,她說道:“我知道了,回去后替我謝過道玄師兄。”
三清丹乃是青云門通天峰極品靈丹,以三十六種奇珍靈藥煉制而成,煉丹時的爐火也要隨藥物的變動而隨時變化,難練得很。乃是天下罕有的療傷圣藥,哪怕傷勢深入五臟六腑也能保住性命無礙,整個通天峰僅有五枚。
“弟子遵命。”吳羨之起身準備告退,其實他挺想知道水月師叔要此等靈丹作何用處,但他沒有問,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不是所有問題都需要知曉答案。
看著吳羨之逐漸退去的身影,又盯著自己被包扎處理的雙手,陸雪琪略顯落寞。自她拜入青云門小竹峰已有一年多,師傅近年來一直閉關,平日里除了文敏師姐會對她稍有提點,其余師姐都在各自修行。似吳羨之今日這般熱心指導卻弄巧成拙的事,她心中不覺反感,倒有幾分期許。
許是察覺到身旁弟子的神情變化,水月輕撫她的腦袋,淡然一笑,朝著門外喊道:“羨之啊,有空可多來小竹峰走動走動。”
剛踏出屋的吳羨之聞言,同樣回聲應道:“羨之曉得了!”話剛說完,摸了摸肩頭的玄貓,然后喚出飛劍,化作一道長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