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之地,雜草叢生,灌木高深,足有丈余。
眾人緊隨吳羨之身后,幾無絲毫猶豫入了其中。只是這原始之地,多有毒蛇猛獸,眼下進了這密閉場所更是如此,入眼盡是蛛網遍布,其上有諸般怪蟲攀附,四周不時傳來窸窣聲,鼻息間尚有一股陳年腐敗的氣味,極為沖鼻。
在場幾人都是各派精英,往日山中靜修,所處之地多為依山傍水,風景優雅的開悟之地,平素也不曾接觸此等環境,一時間多有不適,眼見于此,幾人準備運轉真氣施展護體玄光,卻被吳羨之抬手止住,只因光華耀眼,若是被那潛伏之人提起戒備就前功盡棄了。
惡劣環境讓人心生厭惡,其中尤以三位女修最甚,眼見各種怪蟲游走在周圍灌木枝葉間,蘇清瑤面色略顯蒼白,身旁的蘇清菡更是緊抓著姐姐的衣袖,低著頭連眼都不敢睜開。陸雪琪平素愛潔,初臨此地同樣面露不適,些許蛛網倒無懼意,只是無數怪異爬蟲,趴在枝葉樹干上肆意蠕動,加之一些因眾人踏入受驚的飛蟲,四下亂撲,讓她只覺頭皮發麻,強忍著想要揮劍將周遭不適通通摧毀的沖動,眼下陸雪琪緊跟在吳羨之身后,抓著他的右手,一刻也不想松開。
感受掌心傳來的握力,吳羨之止住身形,回身望去,發現陸雪琪面色不佳,略顯蒼白,面對周圍飛舞爬動的怪蟲,她雖極力避讓,可仍有一些落在身上,狹窄空間讓其無法將之一一抖落,一時間這個美麗的女人,素顏清冷,眉宇間堅毅自強,蒼白的臉龐上卻帶著一絲驚惶,明亮的雙眸在發現吳羨之的目光后,終是露出無助,讓人心頭莫名一痛。
見此情形,吳羨之轉身來到她面前,為其細心清除飛蟲,接著脫下長袍罩在陸雪琪身上,溫柔握住那雙玉手,注視著她清麗的容顏,低聲安慰道:“雪琪,妖人狡詐,讓你受苦了。”
感受掌心傳遞的溫暖,陸雪琪焦躁的情緒逐漸平靜下來,她深深的看著吳羨之,微微搖頭,嘴唇輕動,道:“無礙,大局為重。”
做為姐姐,蘇清瑤正護著妹妹蘇清菡,強撐著為其祛除周遭飛蟲,發現吳羨之對待那位陸師姐這般溫柔體貼,正自心生羨慕,不料身后傳來宋宇航的聲音,道:“兩位師妹若是不嫌棄,可先用我二人的外袍罩身,也好阻隔這些飛蟲騷擾。”
她轉頭看去,見宋宇航與莫少宏已脫下外袍,此刻正面帶笑意的看著自己,蘇清瑤心中頗為感動,又望向妹妹,見其并無拒絕之意,逐開口致謝,姐妹二人相互掃清身上附著的飛蟲,然后接過外袍,緊緊罩住周身,只露出一雙眼眸,觀察周圍。
眾人駐留原地,再未前進,眼看吳羨之一直透過灌木中的縫隙四處觀望,大家也知曉他在探查魔教妖人的蹤跡,便紛紛留意外界,一同尋找蛛絲馬跡,如此又過了一刻鐘,仍未有任何事態發生,可此地糟糕的環境著實讓人心煩意燥。
天衍宗的莫少宏乃是掌門親傳弟子,平日里在山中清修,眼下經歷實屬頭一回,若不是礙于師長囑托,加上吳羨之的名望,他早就飛身離開此地,心中焦躁,正準備開口詢問,卻被宋宇航提前止住,身旁的宋大仁看在眼里,知曉他心有不滿,逐低聲寬慰道:“莫師兄稍安勿躁,吳師弟行事多有思慮,定是有所發現才會出此計策。”
吳羨之自然也察覺到眾人焦躁的情緒,只是眼下卻無暇顧及,他凝神聚氣,透過周圍灌木植被的空隙,細致入微的掃視整片茂林。
時間流逝,如此又過了盞茶功夫,見探查仍無所獲,吳羨之正欲攜眾人就此離去,不料灌木上方,就近一顆參天古木上,忽的傳來一陣微不可查的扇動聲,吳羨之面色一凝,目光如電如芒,循聲望去,就見一道黑影正自落在枝干上,口中還不時發出鳴叫聲。
“轟!”
見此情形,吳羨之嘴角微揚,接著舉足踏地,瞬息間,一道赤焰自地面散開,環繞眾人四方噴涌而出,高溫沖擊下,只片刻就將周遭灌木荊棘連帶著那些惹人心煩的怪蟲,盡皆化為飛灰吹散殆盡,原本雜草叢生,灌木交錯的狹窄之地,頃刻間變成一處平坦空曠的區域。
與此同時,一道赤芒騰空而起,化作遁光朝那黑影射去,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眾人稍一遲疑,接著紛紛祭出法寶,御物緊隨其后。
那黑影剛一落身,尚未有所動作,就被眼前巨大轟鳴聲驚擾,緊接著熱浪撲面,赤芒已然貼身,見大難臨頭,黑影起身想要逃離,不料一只手如鐵鉗般將之一把抓住,擒在掌中讓其分毫不得動彈。
其余幾人也已飛遁而來,見吳羨之手中正自提著一物,只一細看,卻是一只烏鴉,可模樣古怪,額尖生有一只眼睛,此刻在他掌中一動不動,顯然是受了驚嚇,正自朝著一個方向‘哇哇’亂叫。
吳羨之心生警覺,目光順勢看去,發現百步之外,有身影一閃而逝,將烏鴉交予幾人,也不與眾人分說,雙足用力,腳下生風,一擊踏穿古木樹干,身形如離弦之箭,帶著破空呼嘯聲朝那方向射去。
那身影反應神速,顯然早有預料,見事有突變,立時朝茂林深處飛去,途中利用靈活身法在一片參天古木中不斷左右騰挪,上下翻飛,但仍被死死咬住,萬般無奈,又潛入高聳樹冠,想要借助枝葉遮蔽躲開追蹤,豈料吳羨之抬手間盡是赤焰噴涌,所過之地皆被焚滅,當真勢不可擋,見計策不通,二人距離愈發拉近,那人也不知施了什么密法,整個身子突然化作一道黑影,依附在樹身間來回穿梭,失去前方阻礙,一時間速度俱增。
眼見二人距離拉開,吳羨之深知遲則生變,筋脈真氣涌動,手掐劍訣,虛空一揮,焚寂現身,只見他以氣馭劍,周身赤焰涌動,由虛化實,繼而逐漸籠罩擴散,化作一團赤紅火光。
身后幾人此刻已然趕至,見吳羨之好似立于紅日之中,三千青絲肆意飛舞,雙瞳之中閃耀如灼,當真威勢滔天,宛若上古火神,降落于世。就在眾人驚嘆之際,下一刻,一股強烈的氣流席卷四野,破空音障讓幾人始料未及,紛紛捂住耳朵,面露痛苦之意。
一道紅色流光在這片亙古茂林中橫沖直撞,無數參天古木被其直接從樹干穿透,摧毀,隆隆倒地,折損處已然化為烏黑焦炭,四周雖無明火燃燒,但溫度炙熱異常,尋常人等若是在此,只怕幾息間就要被烘烤悶斃。
眼見來人攻勢兇猛,那黑影更是拼盡十二分氣力,奪命狂奔,可當他再次穿梭到巨木陰影中時,熱流突然降臨身旁,緊接著一道赤焰自地面噴涌而出,將整根巨木包圍,下一刻,吳羨之現出身形,見那人仍然隱匿其中,他眉頭微皺,上前一步,劍光一閃,整根巨木被齊齊斬斷,繼而雙手抓住樹干,氣沉丹田,接著猛地朝上一拋,這棵要數人環抱,高達數十丈的參天古木居然被其生生拋上天空。
空中,黑影依附樹冠,心中驚懼交加,此番潛伏,本是為了打探正道行動的消息,意外發現吳羨之也在其中時,他更是萬分謹慎,借助門中異獸三眼烏鴉遠程監視,未曾走漏絲毫風聲,可這天殺的賊子不知從何看出端倪,眼下被逼進絕路,只怕兇多吉少。
他正自思考退路,不想吳羨之已然飛身而至,面色冷冽,五指成爪刺入樹干,隨后眉心一陣鎏光閃現,手臂表面骨骼筋脈由內而外散發出隱隱光芒,悄然鉆入這巨大古木。黑影見狀,面色一驚,一股發自心底的恐懼猛然襲來,瞬間便從樹身脫離,朝下方茂林飛去。
“轟!!”
下一刻整根樹身由內而外劇烈膨脹,伴隨著一聲巨大轟鳴爆破開來,化為無數碎碳粉碎,漫天飄散,隨風而去。
黑影不敢回頭,仍自朝林中方向飛奔,不料耳邊忽的傳來聲響,帶著幾分笑意,道:“你可真能躲。”
這聲音好似奪命催魂的閻王語,讓其整個人如墜冰窖,他渾身顫栗,冷汗直冒,剛想要開口求饒,不料一擊手刀落在后頸,雙眼一黑,整個人已然失去意識。
吳羨之細細端詳,發現此人竟是那日在魔教匯聚之地,朝碧瑤發聲提問的黑衣男子,俗話說一回生二回熟,兩人也算是老相識,自然不必客氣,單手拎著他的衣襟,便朝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