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姑娘”,我發怔間被喊了回神,對上玉生煙探尋的目光,“你剛才在想什么?臉上好悲凄。”
這并不是一個好問題,我默然回避。
他也終于在這一刻有了些憐香惜玉的念頭,沒有追問我,反而轉頭與玉生楠楓重拾了今夜的話題,“小叔,你說你邀請了兩位姑娘回去作畫?”
“正是”,玉生楠楓點頭,并沒有覺得有何不妥。
“你都是在十六月夜邀約姑娘的嗎?又讓她們知會家人了嗎?”
“想想卻是湊巧,似乎都是在十六月夜或者說十七的晨曦中,我邂逅了她們,至于你說的家人,我哪里曉得,她們許是自己知會了吧?”
玉生煙臉上浮起了隱隱無奈,看了我眼,像是在說,怎么樣,和我沒關系吧?
我連忙追問,“你說的姑娘現在何處?還有只有兩位姑娘嗎?昨夜你有邀姑娘回去嗎?”
“她們還住在我家里呢”,當我再次對上他發亮的眸子,我心中也明了了,這般玉簌花落凡間的容顏,沒幾個女子能地扛得住吧?
“至于你說的昨夜,我卻是又遇到一位姑娘,那確是天人之姿,就算放到皇宮后院也掩蓋不下去的盛放之容,若不畫她,我心有遺憾,便也邀約為她作畫。”
好一雙風流桃花眼,他說的人我幾乎斷定就是小姐,“玉生畫師,她是我家小姐,她在哪里?”
“你說的是玉小姐?她尚在我的山莊,而她聽聞了我的故事,讓我今夜來這里尋覓,說一定能遇到我想見的姑娘,我這才連夜趕來。”
我心下有了打算,這確實像小姐的作風,所以得趁熱追去,“我和玉小姐的哥哥正在找她,不介意請帶我們一同回去?”
“當然”,當即,我們三人兩船撐出了水上岔路,回到了零陵郡江面。
玉生煙有些悶悶不樂,“我這小叔隨心隨性,如此巧合也卻有可能,只是這上個月失蹤的姑娘,到底是誰殺害的?看樣子是有人故意栽贓嫁禍我!”
如此,明了了前因后果,他們玉生叔侄卻不是惡人,我的言語也緩和了幾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兇手一定會被找到,只是可憐那姑娘,香消玉損。”
突然船行而止,我看著船頭還隱約亮著的紅蓮花燈,突然光影搖曳,似妖物幢幢,我抬眼,十幾個黑衣人立在市橋上,他們手中個個寒光逼人,殺氣騰騰。
我和玉生煙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站起身來。
“不知好漢攔路所謂何事,可是誤會,我等不過是紅蓮節慕名而來的過客”,玉生煙先放低了姿態。
“先生月夜冥婚,擄走無知少女,而后喪盡天良滅口,我誅先生乃是天道”,一道還帶著粗啞的少年聲音傳來,這聲音我只聽過不足幾日,卻再也忘不掉,我心尖一疼,連忙扯了一段布條綁在面前,遮住面容,環顧四周,一道少年的身影背身坐在岸邊。
虧得他耍帥一般剛緩緩回頭,這才沒能看清我的容顏,在他心里應該以為我已經死了吧,不管他曾經待我如何,現在并不是我們見面的好時機,因為我還沒有想好怎么去對待他。
這時候橋上的黑衣人卻粗聲道,“哪里來的毛頭小子,偷聽我們講話,今日我勸你莫要多管閑事,否則你也會是這江底的一具無名尸。”
原來那少年他不是和黑衣人一伙的,我心中暗自歡喜,好在不用站在他的對立面。
少年嘲笑,“我不過是學了幾句囑咐你們做壞事的那個男人的話罷了。”
玉生煙接道,“呵,天道?真是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他沒說出口的話,我已經猜到了,能洞悉他月夜冥婚卻不告知官府暗自行動,非要殺他滅口的,只有一個人。
玉生煙終于說出了幕后之人,“你們就是那個殺害第三個少女,栽贓嫁禍我的兇手派來的。”
一語道破,雙方沒了再寒暄下去的借口,那岸邊的少年便不急不躁的墜了一句,“那男人還說,不要留活口。”
玉生煙示意我上玉生楠楓的船逃走,“駱姑娘,快走吧,他要的是我的命,這里我來撐住。”
我知他也定然是有些辦法拖延,可眼下不僅涉及那個熟悉的少年,更是牽扯到一個無辜的少女性命,我無法袖手旁觀。
“他們不會放我走的,只有死人才能成為死證。”
頓時,四周寒劍出鞘,冷光無數,割破岸邊朵朵紅蓮,濺出無數血色,而黑衣人人數眾多,各個都是下了狠手,我側眸看了玉生煙一瞥,“船開到一邊,棄船,我們上玉生畫師的船。”
玉生煙也是個機敏之人,火速撐船照辦,而后我們急忙一前一后墊腳飛奔,上了玉生楠楓的畫船,我拔出長劍,眼眸一瞇,“玉生畫師你只管撐船,其余交給我們,到繁華之所應該有官府之人。”
玉生煙搶在我前面,擋在了船尾,“多謝姑娘相助,請多加小心。”
我抬眼夜色更深,血月高掛,船身穿梭過橋洞的時候,幾個黑衣人飛身跳到了船上,我揮劍破勢,一劍劃破了一個黑衣人的腳踝,他徑直載入水中,頓時血色在水中四散開來,又一個黑衣人直奔玉生楠楓而去,我追了過去,一劍刺破他的肩胛,一股血濺到了玉生楠楓的畫布上,“可惜這張畫了”,我嘆息了一聲,一把拔劍,把黑衣人扔到了水里,回身就是一腳,徑直踹翻一個黑衣人,那人翻身而起的時候,我一劍劃破他的雙膝蓋,那人也真是漢子,沒發出一聲吃痛的聲音,強忍著雙腿不停留下的鮮血,又走向我。
我有些不忍,靜待他來到近前,輕輕別過眼,側身,出手一滑,劍鋒劃破了他的右臂,我一腳又把他踢入血水中。
轉頭看著玉生煙還在與兩個黑衣人糾纏,我隨手劍鞘扔了過去,巧勁打中了一盒黑衣人的后脖頸,強迫他跌落水中退出戰局,再看玉生煙的樣子,很快也就會占據上風,我便罷手,眼看著我們舍棄的船被幾個黑衣人占據,正飛速向我們追來,而剛才的少年正在岸邊追隨而來,目光炯炯的盯著著我,一股寒顫襲來,我別開眼,玉生楠楓遞上一塊手帕,“駱姑娘,你的臉上有濺到血。”
他語氣平和,還有絲溫柔,我想要拒絕,卻見他眼神閃爍著純真無暇,“駱姑娘心善,明明劍法高超,但都對他們手下留情,只傷及皮毛。”
我想想接過手絹,胡亂的在臉上擦拭了幾下。
周身隨著木舟搖曳,目光不由的下墜落入水中,我,又一次命如浮萍,在不知名的何處飄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