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為什么要保護終黎玉嗎”,紅影開口,竟然吐露出了不曾為外人道的密辛,“終黎玉的母親救過我性命,給了心死的我重新活下去的勇氣,我在受她照顧的時候,對她傾慕不已,可她那時都已經嫁人,終黎玉都已經四五歲了,我成不了夫人的良人,即便不顧世俗吐露心意,也只會徒增她的煩惱,她是終黎毅的夫人,能得到最好的照拂,我無法名正言順的留在她身邊,便留下我的承諾,離她而去。多年后,我厭倦了江湖紛爭,避世歸隱,一夜間卻夢到了她,她哭著請我保護她的女兒,直到她找到如意郎君,被納入那人的羽翼下,我在夢里應允,醒來,我便再次回到了終黎府,卻只見到了茫茫飛雪間她冰冷的尸身,她是為了保護終黎毅死的,我至今還記得她那時的面容,溫婉中帶著安寧,淺淺的笑意似乎在得意的告訴我們,她成功的保護住了自己的心愛的人。
算算,那次我們有十年沒見面了,她卻還是那么美麗,唯有雪花飄落,成了她眼角的淚滴,我心痛的在她棺前發誓,應了保護終黎玉的托付。”
“終黎夫人于你,如同小姐于我,是我們生命里不可或缺的白月光,想必小姐是從夫人那里言傳身教來的仁善與寬容”,我輕輕抬頭,隱隱星光灑照,一切似乎越來越明了了,我踏過了府衙的大門,通明的燈火映著闌珊夜色,我看到一個男人被捆綁著手腳扔到了地上。
堂上坐著兩個人,一個身著黑色官衣的中年男子正在聽聞身側稟事的鋪頭耳語,又恭敬的對身旁紅色官服的男人說了些什么。
突然身前的玉生煙輕聲納悶道,“小叔,那上面兩個官人,怎么官服顏色還不相同?誰的官大?”
就聽玉生楠楓道,“黑色衣服的應該不過是此地縣令,這紅色官服之人卻已經是朝中權貴,官位恐怕至少是個巡府,可真是奇了怪了,這種案子并不像是什么大案,為了不是知府大人坐鎮。”
“小叔,你緣何知道那人并不是知府?”
“你不與官場之人接觸,自然不知道,我朝官府顏色多有區分,像縣令這樣的最低品官階不過穿個黑色,那知府頂多穿個藍色衣服,只有巡府乃至朝中人,可穿紅色官府,而像刑部尚書,吏部尚書這般位高權重的,才能穿紫色官服。我推測,能在這里出現的應該是此地的巡府。”
他正說完,聽得一聲驚堂木一拍,“堂下肅靜。”
便見那黑衣縣令開口問道,“堂下何人,還不速速道來。”
我們便一一報了姓名,玉生煙又大致道了為何他今夜在水上與黑衣人交手的前因后果,月夜冥婚說成了他個人頑劣,與友人夜里惡作劇,又道了他的惡作劇被有心惡人看的,那人又巧遇畫師尋覓佳人作畫,如此在全州兩個月夜,那人便尋著規律在第三個月夜犯案,又想在第四個月夜殺他們滅口,栽贓嫁禍。
縣令勃然大怒,“爾等,定然與那兇手有所干系,這世上如何會有如此巧合之事?來人,把他們送入牢房,待明日本官仔細審問。”
說著就要將玉生煙和玉生楠楓壓入牢房,此時一直沉默的紅衣巡府終于開了口,看向玉生楠楓問道,“先生可是曾在宮中任職的玉生畫師?我們曾見過面的。”
玉生楠楓回憶了半響,“我記起來了,您是朗貴人的兄長。”
朗大人得意的笑了笑,“現在是朗貴妃了。”
事后我們才從玉生楠楓口中得知,原來這位朗清風,是當朝朗貴妃的親哥哥朗星峰,如今也是借著貴妃在朝中如日中天,平步青云,幾年前,他初入宮廷,正直朗貴人被其他妃嬪刁難,見到了玉生楠楓巧妙的為朗貴人化解開了,這便一直心存感激,此番,玉生楠楓和玉生煙的牢獄之災也算是因為善有善報的因果免了去。
而朗大人一直暗沉的臉色,卻只是多了幾絲客套的歡愉,卻也不知道他為何一直郁郁寡歡。
經過了冗長的繁復詢問,那縣令又問了我們是否認得那個被捆住手腳的男人,那男人不知被何人扔到了縣衙門口,我猜可能是我那自傲的“二弟”所為,而他懷中自寫了幾筆認罪書,承認他色欲熏心,殺害了一名夜逃的少女。
那男人沒等上刑,神情瑟縮,像是懼怕那少女回來索命一般,很快承認了罪行,原來他巧遇了玉生煙月夜冥婚,又無意間看到了玉生楠楓攜女子歸去,本是過眼云煙,沒料出了些市井流言,他便推波助瀾,將他們說的神乎其神,第三個月夜,他又在全州附近遇到了玉生煙,這一次他沒見玉生楠楓出現,便鬼使神差,截了一名月夜出逃的少女,想要做混蛋快活事,沒料到少女剛烈,他失手殺了少女,后來又將少女尸身扔到了江邊,制造更大的恐慌。
昨夜零陵郡傳出了兇手現身的消息,他才趕來想要將我們一起滅口,他家里祖產豐厚,有些閑錢,便雇了些江湖殺手行事。
他講完,朗大人的臉上簡直是暴怒不已,忍不住大喝,“無恥小人!”
一旁的縣令連忙安撫著,“請朗大人節哀,既然犯人已經伏法,明日午時三刻便刀斬此人,而用他的田產厚葬小姐,大人意下如何?”
末了,朗大人才緩了神色,臉上滿是悲凄,“好,明日我要親自觀斬,總算我作為一個父親,捉到了替殺害嘉婉的兇手,讓她可以瞑目了。”
原來被殺害的姑娘竟然是朗大人的女兒!怪不得他出現在此地,神情還如此難安。
如此,這案子算是有了結果,末了我們又等了些時候,在現起草的文書上寫了名字,做了人證,這事才算是結束了。
從衙門出來,天色已經有些發亮,我眼前卻始終留著揮之不去朗大人那張失去女兒悲凄的臉,為他們惋惜,還有說不出的羨慕。
他應該很愛他的女兒吧!他的女兒死去,他如此難過,發誓為她找到兇手。
可那個人呢,三年前我墜落懸崖,在世間消失,他有難過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