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臺的姑娘各個清麗無雙,不是尋常路上可以看見的女子,我眼神在看客人群里掃視,并沒有看到小姐,卻看到沉香臺前幾位非富即貴的公子哥,他們大張旗鼓的坐了最前面,這其中還有個我熟悉的身影,正是之前偶遇的慶世子。
我原猜測他可能是個不近女色的苦行僧將軍,突然在這風月之所再遇,讓我想起聽過有人說:自古蓬門多絕色,可蓬門養絕色是禍事,這絕色早晚是要謹獻給權貴,被權貴藏在府上的。
我并不喜歡這種以女子姿色而論的言語,可行走江湖一些時日,卻發現此言非虛,雖不能以偏概全,但是美色卻是引人注意,會引來歹人,若不是終黎府這般有江湖地位的世家,恐怕也很難護住小姐的萬全。
所以,今世今朝還是對女子有著莫大的不公平。
不久,孟氏姐妹回到了三樓,可孟天香樣子看上去失魂落魄,像是見到了死而復生的仇人。
孟天香的眼神直直飄向樓下慶世子身邊一個男子,那男子容貌也稱得上俊秀,只是一雙到處肆意探看的眼眸難掩他的風流本性。臺上的姑娘福身下臺,那男子一個箭步跟了過去,狂妄的拉著那姑娘的手,賽入了一塊玉佩,又附耳說了些什么,那姑娘滿目嬌羞,甚是喜悅,從身上遞回了一個香囊。
那男子手握香囊,回到座位,在慶世子面前兜轉著香囊炫耀,慶世子無可奈何的搖搖頭,而我身側的孟天香卻身體微微顫抖,止不住的無聲流淚。
我見她這樣子多半像是情傷,問怕刺激她,不問又覺得太冷漠,只得暗自拉了拉孟色的衣袖,問她發生了什么。
孟色和許春日一臉無奈,沖我擺擺手,示意他們來,但卻都沒有說什么勸慰孟天香,他們一個遞上了干凈的手帕,一個默然倒了一杯水。而后像是陌生人一般,自顧自的坐下看戲。
孟天香無聲的哭泣,直至孟色登臺,孟天香身體開始抽動起來,我連忙看向她在意的那個公子哥,那人眼神死死的鎖住孟色,就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剝了一般,孟國正正衣領,一股掌握主權的樣子,她徑直起身,眼神凌厲,凝望向樓下,對孟天香安撫道,“天香,你放心,今晚我會護好阿色,不會讓她跟那個負心漢走,而你要盡快振作起來,他回來了,不是劫不是禍,是你的解脫,逃避永遠解決不了問題,希望你早點想明白,不再活在舊事里?!?p> 孟國一襲話畢,我頓時很欣賞她,覺得這個女子思想通透,說話有理有據,這聞香閣主如今事的是她也說不定。
樓下孟色的表演還在繼續,可是因為有人貪色,又多喝了幾杯,早就站起身躍躍欲試,“小美人兒,下來陪爺喝兩杯?!?p> “這個俊,爺讓你做今晚的花魁,陪爺入洞房怎么樣?”
猥瑣的言語在這些看客酒過三巡后肆意迸發,許這就是風月場,許花錢的就是大爺,只是有的人把壞心思說了出來,有的人卻把壞心思藏在心底。
聞香閣的壯漢護衛在場下轉動,有意無意的用高大的身軀威懾著一旁的色欲熏心的男人們,總算他們有了收斂。
孟色曲畢,臺下叫好聲不斷,男人們的孟浪言語稍作收斂,孟國登臺,所有表演過得姑娘都跟著她重新返臺,在一眾各有千秋的美女中,孟國淡然的開口,先是感謝了來捧場的看客,又夸贊了一眾姑娘的才藝絕倫,最后請院內堂坐的幾位貴客投票,選出今晚的三甲,三甲價高者可有一月機會和姑娘舉茶言歡。
聞香閣的姑娘趁機送上一塊塊小牌子,一樓二樓,乃至三樓的客人也被送了一塊,許春日把牌子放到桌前推給了我,“駱姑娘是客,這牌子是給你的,待會兒駱姑娘想投誰,我替姑娘下樓投。”
我當即回答,“當然是孟色姐姐,花魁她當之無愧。”
許春日一臉可惜,“都說你們女人優柔寡斷不善于做決斷,這一眾美女各有所長,我都看花了眼,你心里卻馬上有了高低立下,阿,女人心,海底針?!?p> 我被他夸張的反應逗笑,“雖說今夜前我卻是認識孟色姐姐,可我選她并不是為此,孟色姐姐她的歌聲悠揚,一開口就吸引了我,而她清新脫俗的容貌和笑容,即便是放在爭奇斗艷的姑娘里面也毫不遜色。她那一身白粉相間的衣服有種濯清漣而不妖的魅惑。”
許春日拿起牌子,“好一句濯清漣而不妖,我替姑娘走這一趟。”
孟天香此時已經緩了過來,停止了哭泣,她不好意思的看向我,“今日清河妹妹來,我本是十分高興的,誰成想到竟然遇到了他,讓妹妹見笑了。”
這種情形,我倒覺得自己比孟天香還無措,“姐姐莫要再哭了,再哭妝都要花了,不美了豈不是可惜。”
孟天香嘆了一口氣,“我能成角,多虧了老爹的教導,春日的保護,最要感謝的是兩位姐姐的扶持,阿國姐姐不施粉黛跟著老爹學習經營之道,孟色姐姐很有成角的天賦,可她為了我,總是做我的陪襯。
我身體嬌弱,唱戲登臺每日不停歇是做不到的。其實昨夜的山鬼戲我本是不想接的,可我為了把這一次舞臺交給阿色,才故意接了山鬼戲的活,就為的是推她登臺,以她的才色,即便不頃刻找個如意郎君,也不該同我一般為情所困,該好好唱戲成角。
兩年前,我結識了樓下那位富貴公子,那時他自稱劉文竹,衣衫整潔卻滿是補丁,他的言談舉止很有分寸,對我也很尊重,從不提過分要求,只是每隔一段時間才出現,直到一次我聽到了別人對他的譏諷,才知道他為了見我四下賣字畫,代寫書信,才每十幾日攢了些余錢,能請我喝杯茶。
我本就對他有好感,一下子便被他打動,也許妹妹你會笑話我癡傻,可你不知這男人有一百兩給你花一兩和一個男人只有一兩都給你的心意是截然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