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立黎思考了一陣，說道：“我愿意為你們唱歌。”他暗暗將自己拳頭握緊，然后想到：“我真的這么自私了嗎……我是為了什么才唱歌的……明明他們沒有把我當(dāng)做村民對待……罷了，只是為了活下去……”

　　他深呼一口氣，盤膝坐在地上：“什么時候開始？”

　　“嗯……你隨時可以開始。我們會叫來其他的村民一起聽。”村長這樣說道。

　　“那我馬上開始……”鄭立黎的語氣有些迫切，他很需要一些食物。從冬眠基地走出來后，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有7，8個小時連一口水都沒喝了。

　　“金宇，你去叫一下村民們……所有人都來。”村長的聲音很是沙啞。“歌者的聲音，按照古籍里說，有治愈靈魂的作用。”

　　他語氣一冷：“希望你不要騙我們……歌者先生……”

　　鄭立黎卻是咽了一口唾沫，有些慌亂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腳步聲響起來，細微到幾乎聽不見的腳步聲。

　　“村長……又有人餓死了……兩個……”金宇聲音低落，還有鼻音。

　　“這位歌者的食物，從我那里拿……等他唱完他的歌……”村長的語氣有些決絕，很有些赴死的意味。

　　周圍有幾個聲音聚攏了，在討論著村長要干什么。

　　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媽……餓……”

　　母親扇了她一巴掌。“孩子……別怪我狠……現(xiàn)在食物是越來越少了……”然后是斷斷續(xù)續(xù)的低微哭聲。

　　“鄭先生……如果現(xiàn)在準備好的話……可以開始了……”

　　金宇的聲音響起來，他的意思很簡單，開始唱，然后離開這個村子……不是我們村子不想留著你……是你留下來會更慘……

　　“呼……那我開始了……”鄭立黎仿佛回到了小時候，那時也是這樣，為了一群人唱歌，會為了他們的微笑動容。聽著他們的笑，哪怕是嘲笑，鄭立黎的心都像被溶解一樣。

　　他輕輕握拳，手上并沒有執(zhí)什么東西。“這首歌，獻給你們。”

　　“風(fēng)在淅淅瀝瀝的雨中……

　　撐傘走過那路口……

　　有人跌跌撞撞踩到我……

　　沒說對不起借過……”

　　這一段，他唱著，仿佛讓心回到了那個年代，跨越了一萬年，那個冷漠的時代。

　　“表情無喜無悲的冷漠……

　　是這座城市的符咒……

　　每個人都害怕被看出……

　　內(nèi)心的脆弱……”

　　這首歌，他同時也唱給了自己。每個人為了自己活著，每個人為了自己而努力著，每個人都是那么麻木……

　　“看你懵懵懂懂的眼中…

　　充滿太多的困惑……

　　自從經(jīng)歷過那些以后……

　　你都沒怎么笑過……”

　　他唱的愈發(fā)動情，縱使沒有伴奏，單單是歌聲，每個人也能聽出那無法言語的悲傷……有斷斷續(xù)續(xù)的哭聲，還有不住的嘆息。

　　“不必反反復(fù)復(fù)想太多……

　　每天都要活的很灑脫……

　　看得透，放得下……

　　拈花一朵……”

　　隨著快要進入副歌，情緒更加的悲傷，有老人聽出，他的聲音，有一種淡淡的釋懷。

　　“如果能夠多一點點微笑

　　生命也會多一點點美好

　　何必活的那么冷酷寂寥

　　入夜總為小事而睡不著

　　如果能夠多一點點微笑

　　快樂也會多一點點圍繞

　　不要等到全球變冷……

　　才覺得不妙……”

　　一首歌結(jié)束了。有人聽出了眼淚，有人聽出了坎坷，有人聽出了釋懷。鄭立黎能感受到這群人的情緒，如同他能感受到空氣。

　　此刻，這種情緒像空氣一樣蔓延開來。

　　沒有人拍手叫好。

　　每個人只是默默的笑著，這位歌者確實治愈了他們的靈魂。

　　遲了一會，村長開口道：“去取一個盤子，搞點吃的給歌者。”

　　金宇愣了一下，然后說道：“是您的箱子嗎……”

　　村長嗯了聲。

　　片刻后，叮叮的聲音響起來，像是什么東西敲擊盤子一樣。

　　一群小孩子吞咽口水的聲音。他們圍上來，鄭立黎能感受到他們灼熱的呼吸。

　　他捏了捏盤子里的食物。很硬。

　　“村長剛剛是說……村子里已經(jīng)沒有多少食物了是吧……”

　　鄭立黎同情的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將盤子遞去。

　　“一起吃吧。以后，就是一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