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來到炮臺山天已經蒙蒙亮了。

　　夜市早就散場沒什么人了，不然那股一時半會散不掉的硝煙味，還有被后坐力夯裂的炮車，根本解釋不清。

　　原本陸昭君是打算早上六七點鐘來找執行局，但法胖提出把金帳放在作坊里不太保險，畢竟執行局得到消息之后肯定是要勘察現場的。

　　陸昭君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有道理，于是來著卡車來到法案工作的法華寺，把一堆亂七八糟的戰利品全藏在后山廢棄的防空洞里，又換了一輛昌河小貨車重新出發，抵達玉蘭批發市場門口的時候，都快中午了。

　　“法桑，你們寺里每年收那么多錢，為什么不淘換輛好點的車？”陸昭君迫不及待地從車里跳出來，活動著筋骨，這車減震基本已經報廢，一路下來把他屁股都顛麻了。

　　“唉，那有什么辦法呢，我們主持要開四個圈的奧迪。”

　　法案和白諾也下了車，一整夜沒睡，他們兩個難免都有點萎靡困頓，看著龍精虎猛的陸昭君眼神格外羨慕。

　　“玉蘭批發市場?！卑字Z仰頭讀著樓頂的金字招牌。

　　這地方是個狹長的三層建筑，改開初期曾經是曲秀最新潮的購物場所，logo就是一朵白玉蘭。但時過境遷，如今已經淪為舊貨市場，賣點小人書袁大頭什么的，假貨和騙子橫行。

　　“真沒想到?！标懻丫H有感慨，如果不是那個叫金泉的倒霉狼人賭咒發誓這里就是執行局駐地，自己再過一百年也無法擁有這種發散思維--他以為起碼應該是個戒備很森嚴的地方來著。

　　“先吃飯。”看到路邊有賣早點的，陸昭君叫了三碗豆腐腦和油條包子，招呼法案和白諾一起過來。

　　“老陸啊老陸，你還有心思吃飯，真行！”法案和尚哭笑不得，猶豫了一下，終究是抵不過咕咕叫的肚子，坐下來開始分筷子。

　　“沒什么好緊張的，反正今天只是混一下?！?p>　　“那要是混不過去怎么辦？”白諾接過筷子。

　　“混不過去的話，也很簡單，就像金錄那貨說的可能會關我們一輩子?！标懻丫Я丝谌獍雍觳磺宓卣f，“所以今天，只許成功不許失敗?！?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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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簡單單墊了墊肚子，繞著玉蘭批發市場轉了一圈，幾個人瞅準時機趁沒人溜進貨運電梯里。

　　“用靈能觸發認證裝置是吧。”陸昭君彈指點起一從琉璃火，挑了挑眉毛，“我真怕一指頭下去戳個窟窿出來，不會還要賠錢吧？”

　　“還是我來吧?！卑字Z用朦朧的青色光霧，按在了關門鍵上。

　　顯示層數的面板變成了“維修中”，電梯輕微震動了一下，開始向下墜落。

　　“在地下！”陸昭君恍然。

　　來不及表達驚訝，電梯已經“叮”的停住。三個人傻乎乎地杵了半天，電梯門沒有半點打開的意思，直到偶然轉身，才發現后面早已經對他們敞開了大門。

　　穿過一條只有十米左右的通道，原本還隱約可聞的市井喧囂已經徹底留在了身后。

　　通道盡頭是一個大廳，無數塊方形玻璃拼接的采光天井，泄下了一束束柔和的陽光，照亮了整個地下空間的每一處角落。

　　馬賽克拼接地板沒那么光可鑒人，但有一種歲月沉積的味道。一側有幾個類似銀行窗口的柜臺，使用著如今早應該被淘汰的鐵柵欄做分隔，木頭柜臺本身也略顯陳舊，里面連個人影也看不見。另一側是雕塑噴泉，水池里矗立著幾尊黑鐵鑄造的美人魚雕像，生態活靈活現。

　　陸昭君就很喜歡這種味道，因為一看就是巨量金錢堆砌出來的，要是那些黑鐵雕像再鍍上一層黃金就更氣派了，最好是把胸口累贅的兩個貝殼也去掉。

　　入口處堵著一高一矮兩個守衛，一身黑色緊身護甲，看起來風格有點像警用裝備，但不同的是幾乎包裹住了全身，只有頭還露在外面。

　　陸昭君特意觀察了一下，整個大廳除了兩個守衛就沒見其他活物，空曠得腳步都有回音。

　　這兩個門神正樂不可支地圍著一個監控看，里面顯示的畫面正是電梯內部。

　　“你們三個是截止到目前為止反應最慢的?！卑珎€門神促狹得可以。

　　白諾和法案和尚一個望天一個看地，已經窘迫得恨不能有條地縫可以鉆進去，只有陸昭君臉皮厚毫不在乎：“靠，那有獎品嗎？”

　　“當然……沒有?！?p>　　“我們有一宗涉及異種謀殺的重要案件需要上報。”陸昭君不笑了。

　　“稍等一下?！币宦牭缴婕爸\殺，兩個門神也立刻嚴肅起來，按著領口小聲低語了幾句，轉過身開始帶路。

　　“分局剛成立，空有地方人比較少?！贝┻^大廳是一條長長的曲廊，大概是注意到陸昭君一直在看那些房門緊閉的房間，高個主動解釋道。

　　“剛成立，以前沒有嗎？”陸昭君立刻試圖套話。

　　高個只是笑了笑沒上當，替他推開一扇門，“先坐一會，我們局長馬上就來。”

　　這一等又是起碼半個小時，門“吱嘎”一聲開了，三個人齊刷刷抬頭，一看全愣住了。

　　一個矮胖的老頭，拄著拐棍蹣跚地走了進來，腰佝僂著，臉上已經全是褶子，眼睛也很渾濁了。

　　他們發愣倒不是因為老頭，而是老頭身后還跟著一個起碼八頭身的高挑女騎手，一身長筒皮靴配皮衣皮褲，凸顯了她修長的身段和傲人的身材，戴著摩托頭盔看不到全臉，但光眼睛和鼻梁已經是在瀑布般傾瀉著美麗。

　　“大家早上好，我是曲秀分局的局長，呂伯勞?！卑掷项^微微笑著，和藹得像是老首長召見小八路。

　　“您好，陸昭君、法案、白諾。”陸昭君看著他沒剩幾根毛的腦袋，心想他一定挺聰明的。

　　“這位是行動隊隊長，司雨?！眳尾畡诰珠L繼續說。

　　女騎手摘下頭盔，甩了甩頭，一頭烏黑的長發水銀瀉地一樣絲滑地散落，微微點頭示意。她果然有一張教科書般精致的臉蛋，皮膚白皙精致得如同上等骨瓷，硬要說有什么缺點的話，那就是一雙眼睛未免冷淡疏離了點，生人勿近的意味很濃。

　　“你好、你好?！标懻丫窈梗€以為這妞是二奶呢！

　　司雨的目光依次掃過三人，可能是出于美女之間的惺惺相惜，在白諾臉上稍微多停留了一會，眼神里有贊嘆一閃而逝，至于法案和尚基本是一略過而被當成了空氣。

　　但掃過陸昭君時，她的目光結結實實多停留了一會——這家伙搬鐵炮的時候蹭了一身煙灰，活像是剛從黑煤窯里鉆出來的苦工。

　　這第一印象可真夠離譜的。陸昭君心想。

　　“咳咳……人都到了，趕緊說一下案子吧。”局長咳嗽了兩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