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的像狗不要緊,狗也能欺負欺負其他的東西——比如螻蟻!
其實在某些時候做個螻蟻也是極好的。
枯瘦少年抱著枯瘦的女人,嘴里的涎水越來越多,估計渾身的水都在于此。
人死,萬物生!
螻蟻很快樂!
快樂源泉來自于人的尸骨。
少年羨慕極了。
真的好餓!
懷中女人睜開了她那轱轆大眼睛,盯著少年,笑了笑,很開心。
少年也笑了笑,涎水流下。
突然,一聲久違的人的叫喊聲將他那最后一滴涎水收了回去。
“師尊!他在干嘛?”
……
……
睜開眼睛,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望了望窗外。
天還沒亮。
昨天又沒修煉。
連續兩天沒修煉是十年來的頭一遭。
昨天下山后很困……
都沒吃飯,有些餓了!
不過徐小山沒有恐懼,只是擔心大嗷。
“那死狗找吃的本事大得很,不管他了!”
徐小山盯著床邊那塊磨劍石發起了呆,呆了很久很久。
天還是沒有亮的跡象,看來還早的很。
“拼了!大不了明天也不去掃地了!”
徐小山爬下床,盤坐在磨劍石上。
“仙石啊仙石,如果你真的有神仙手段,那你一定會把我救回來的對嗎?”
徐小山溫柔地撫摸了一下身下的磨劍石,然后又自言自語道:“死了也罷!大嗷保重!”
說罷,掏出趙依依給的靈丹,將剩下的十余顆全部塞進嘴中,然后通通咽下。
一股磅礴靈力在腹中升騰。
徐小山隨即閉上眼,運轉劍氣決,再次感應起道山。
曾經徐小山以為自己能一直堅持下去,哪怕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
但直到老雜役死的那一刻開始,他明白了,他絕不能再空耗十年。
如果再來十年,那就早晚有一天如老雜役一般,老死在十八宗山門下。
心中執念漸生,徐小山只愿做一位賭徒,賭上自己僅有的一條性命,去追尋那渺茫的希望。
眼前再次浮現那座宏偉的道山。
那山真大,仿佛一座山就是一個世界。
也許當年老雜役就是看見了這座山,便生出了執念,從此將自己六十年的光陰空耗在這山門之下吧!
經脈再次被撕裂,靈丹帶來的磅礴靈氣不斷穿梭在經脈以及血肉之中欲將受損的經脈修復。
但那速度依然遠遠跟不上經脈撕裂的速度。
道山在徐小山的眼中越來越近。
近到一定程度眼前卻是一片迷霧。
迷霧中,一階無盡寬闊,一眼望不到頭的巨大石階出現在眼前。
那是道梯。
那是修行路中的第一境——開山境。
人們將跨入這一境的過程稱作——開山!
“開!”
徐小山拼命嘶吼,鮮血順著毛孔滲出,很快便染成了一個血人。
之前幾次他便止步于此。
道梯就在眼前,只有一步之遙。
此刻徐小山無論是身體還是意志都到了崩潰的最邊緣。
門外,大嗷又聞到了血腥氣,站在門外瘋狂嚎叫。
它有種預感,主人將面臨前所未有的危機。
事實上徐小山的確在面臨此生最大的危機。
就那一步。
是否繼續?
停下,就是如無數次那樣的失敗。
繼續,經脈寸斷,死相慘烈。
這并不是一個可以選擇的答案。
“開!”
一聲飽含希望和怒火的吼聲劃破黑夜。
“砰砰砰砰……”
徐小山身上炸開無數血霧,瞬間不成人形。
只有瞳孔最深處還閃爍著最后的執著。
道梯前,出現了一個賭上了性命的“老”雜役的拳頭。
那拳頭看不見摸不著,那是一股瘋狂到扭曲的——執念!
“開……呀……”
咚!
咚!
咚!
……
整個世界響起道道鐘聲。
一共九道,這是道鐘……屬于徐小山一個人的道鐘。
鐘響九聲,跨越仙凡。
……
……
與掌教分別后,云小溪再次回到山門邊上那座最高的峰。
便是徐小山葬下老雜役的那座峰。
美眸輕輕掠過石頭上用血記載的老雜役生平。
“修行路上多枯骨,但倒在塵世中的枯骨又有多少?”
“求仙六十載……”
云小溪永遠體會不到那等悲哀,也不需要體會。
但她不會為此悲戚,在她看來,那是選擇。
昨日傍晚突然見到那人,令她心神波動。這種感覺很久都不曾有了。
自從師尊走后,就一直不曾有過。
一雙來自地獄深處的瞳孔從記憶深處浮現……
突然,山下的一縷不平常的靈氣波動打斷回憶,吸引了她的注意。
“有人開山!”
隨即身形一閃,向著靈氣波動方向飄然而去。
最后一雙嬌玲瓏的小玉足輕巧落在一處小小院落中。
她看見了那只在房門前狂叫的大白狗,但那狗只是叫,絲毫不曾注意它身后的絕色女子。
“是他!”
盡管房門是緊閉的,但通過神念感知,她還是看見了房間里躺在磨劍石上的徐小山。
身形再次一閃,便直接消失在院落中,再次出現時已至屋內。
門外,大嗷停止嚎叫,渾身一個打了個激靈,轉頭向身后望了望,眼神中浮現恐懼,恐懼中又帶著疑惑。
它似乎感覺有人……盯著它……
屋內血腥味兒撲鼻。
源源不斷的靈氣不斷涌入面前破爛不堪的“尸體”中。
但他還沒死。
云小溪將目光鎖定在了徐小山身下的磨劍石上。
古怪!
她能感覺到那石頭在給徐小山療傷,而且還吊住了本該殞命的徐小山最后一口氣。
寶物!
這無疑是一種能救命的絕世寶物。
即便是到了她這一層次,這樣的寶物都極為罕見。
而且她還關注到,涌入徐小山身體的靈氣有相當一部分涌入了磨劍石,最后磨劍石又反饋出一種看不透的神秘能量進入徐小山的身體。
維持徐小山生命的就是那一點點的神秘能量。
倘若不是她第三境巔峰的修為,是斷然看不出石頭的古怪的。
“太少!”云小溪輕輕念道。
那神秘力量太少了。
于是她袖袍輕輕抬起,一只如她本人一樣美麗的纖手探出袖袍。
一股磅礴的靈氣開始涌入磨劍石。
一刻鐘后,云小溪皺起秀眉,剛剛那些靈氣效果甚微,石頭只吸收了十之一二。
如果是這樣的話,眼前這曾經與自己結下過因果的青年依舊要死。
白天在天上她看得不太清楚,只是覺得熟悉。
現在她能完完全全肯定,眼前的人就是曾經的那個“螻蟻”。
而當年那個場面很“特殊”,她一直記得。
修士的記憶力是如此之強,哪怕無論是當時還是現在,哪怕兩次他都沒有個人形,但還是能認出來。
突然,她感覺自己腰間的儲物袋有了動靜,似乎是被什么東西所牽引。
云小溪看了看磨劍石,又閉著眼感受了一番儲物袋內的動靜。
最后她袖袍輕輕一拂,腰間銀色儲物袋中一縷縷光華閃爍,數十道光團浮現在面前。
那些光團內都沉浮著一些花草枝葉,其中還有一樣甚至是塊枯木。
而那些光華皆是自這些物體由內至外迸發出的光芒,一看都是不可多得的寶物靈藥。
云小溪猶豫了。
“你……值得嗎?”
徐小山身下的磨劍石的渴望越來越濃烈,屋內的靈氣都漸漸紊亂起來。
“我……猶豫了?”
終究釋懷,云小溪纖手一揮,那數十道極其珍貴靈藥朝磨劍石涌去。
剛碰到磨劍石,那些珍貴靈藥便砰的一聲化作道道晶瑩流光涌入磨劍石。
不過兩三個呼吸,房間內便再無靈藥蹤跡,就連一絲靈藥存在過的芳香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磨劍石在得到那些珍貴靈藥后,石身突然迸發出一縷縷細微的幽光。
那些幽光猶如絲線,一根根扎進徐小山殘破的身體中。
砰咚……砰咚……砰咚……
心跳的聲音,而且格外有力。
新鮮且更有活力的血液隨著心臟不斷四肢百骸涌去。
一路之上皆是經脈斷裂的殘骸,但那些血液沒有停下。
因為新的,更強壯的經脈正在生成,且更為迅速。
血液沿著經脈,經脈連著血肉,血肉連著皮膚……一切都在被重塑,宛若一場新生。
曾經舊的,殘缺的都化作雜質順著經脈進入血肉最后滲出體表。
房屋中,一股惡臭彌漫。
云小溪仿佛不曾聞到過般,平靜地望著這一幕。
她心有期待,好奇在這個神秘石頭和自己的那些極珍貴的靈藥幫助下,眼前這男子到底會變成什么樣。
這一改造持續了很久,一直持續到天完全大亮。
屋外的大嗷又叫了起來。
一幫拿著短棍的赤身大漢闖進院子。
“徐小山,今天該干活了!”
云小溪心情有些不太好,眉頭輕輕皺起,袖袍向外一揮。
一股盤山倒海的氣勢奪門而出。
“滾!”
嘩啦……
幾個大漢倒成一片,面露大駭。
起身后紛紛磕頭求饒。
“仙師饒命!仙師饒命!這就滾!”
于是幾個大漢就這樣相互攙扶,連滾帶爬驚恐逃出小院。
大嗷趴在地上瑟瑟發抖,待到那股氣勢消失,一溜煙又縮回了柴火堆里不敢露頭。
云小溪的心情真是有些不好了。
“倒是成功了,但如此勉強,能走多遠呢?”
云小溪轉過身,臉上竟然閃過一絲失落。
昨夜見證奇跡時臨時升起的希望又被無情澆滅。
“八月十五,八月十五!本以為你或許可以……”
說到一半,她再次轉身,眸子緊緊盯著徐小山身下那塊磨劍石。
“且再看看,且再看看!”
說罷轉身打開門,站在房門前……又愣住了。
再次深深看了一眼石頭……以及石頭上的人。
那石頭果真就是絕世的寶物,療傷重塑之效云小溪此生聞所未聞。
那是個好寶貝……
最后一次轉身,消失在門口,出現時已在萬丈高空之上。
袖袍一甩,絕美的身影朝北方的一座宏偉巨峰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