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崗林間飄蕩著幽靈似的霧氣,獨狼茫然無措的陷入霧氣中,它從未見過如此大的霧,甚至從中感受到了一絲涼意。
它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體內被絲絲寒意漸漸侵蝕,從皮膚表面至深入骨髓。
一向燦陽遍地的落日山脈氣候宜人溫暖如春,突如其來的寒意讓它感到些許不安,漸漸地,白霧茫茫并迅速四散開去。
它感到心房被叩擊,其中有魔音吼動,震得體內血液簌簌而動,不斷激蕩著像煮沸的開水。
“醒來……終將于沉寂之中醒來,無盡的黑暗……也塵封不住……不滅的真靈……”
“屬于我們的時代……將降臨……”
誰在說話?在它身體深處的深處,有威嚴的聲音回蕩,一道莊嚴偉岸的身影立于其中。
它竭力想要看清那道身影的模樣,卻突然眼如針扎,刺得靈魂戰栗不已。
無邊的力量從身體深處洶涌而出沖刷著它的軀體,渾身血肉破碎,身形變得龐大宛若一座小山。
破敗的身軀中血液似水流淌,飛濺而出。獨狼的氣息非但沒有萎靡,反而愈發高亢。
一股活性力量從體內涌出,破裂的皮肉在愈合,斷裂的骨頭再次結合,比以往更為堅韌。
一股霸烈絕倫的氣息蕩漾開去,感受到的野獸莫不驚慌,紛紛而退。
地上流淌著黑血,它從血液映照中望見自己的模樣,威武雄壯,高貴莊嚴,眼眸里流露出王者的霸氣。
它揮舞四肢,雄勁的力量充盈其中,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哪怕一座小山橫擋在前,也可將其轟碎踏平,它心想。
昔日的屈辱,今日就要徹底洗刷。曾經威風凜凜的敵人將要落荒而逃,瑟瑟發抖的跪地求饒,一念及此它發出暢快的大笑。
它沖了出去,沿途順手將弱小的麋鹿一拳擊斃,在口中咀嚼一二,嫌棄地將其丟棄。
它迫不及待想要嘗嘗敵人的味道,它曾多次屁滾尿流的逃命,那是不堪回首的往事,而今日它不再逃了,要一洗屈辱。
爭霸落日山脈,迎娶萬千母狼,振臂一呼,眾獸稱臣。
它興奮跨過溪澗躍過裂谷,美好的想象戛然而止。
一道威嚴的身影立于樹蔭下,磅礴的氣勢如山似岳,壓得它喘不過氣來,頓時心生懼意,想要逃之夭夭,雙腿卻無法移動。
樹下身影轉過頭來,雙眼泛著紅光,如一尊兇神,死死的盯著獨狼。
它心中驚懼,想納頭就拜,俯首稱臣。心中的恐懼卻突然被殺意淹沒,它嚎叫沖了上去,利爪揮出,擦出無數火花,身軀被一道巨力震飛,如斷線的風箏無力墜落。
它驚駭無比,縱它擁有絕倫的力量也不是敵人的對手。它想逃,卻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只能看著自己被一次一次打飛。
殺戳啊!在瀕臨死亡處破繭成蝶。
對方的每一次攻擊震得它氣血翻滾,喚起更深處的力量。
兩獸不斷戰斗,激發自身的潛能,空中血肉橫飛,爪鋒如雪,火花四射,粗喘不斷。
咔嚓!
獨狼脖頸被咬斷,血涌如風聲,如同兒時立于山崗耳畔拂過的清風,它緩緩閉上了眼。
無數野獸脫胎換骨,覺醒血脈擁有強大的力量。
白霧繚繞籠罩群獸,體內力量如潮起伏,它們在其中嘶吼,要將體內的力量發泄出來。
它們身體深處傳來一道道聲音,“殺,殺……于死亡中破繭成蝶……”
血腥的殺戳展開,曾經祥和安寧的落日山脈成了修羅場,無數巨獸廝殺,打得山崩地裂,流血漂櫓。
萬千生靈在怒吼,忘情的廝殺著,彼此吞食,它們已迷失在霧氣中,只留下殺戳的念頭,機械的撕開對方的身體,隨即狼吞虎咽的將對方吃干凈。
山野間鋪滿尸體,尸體之旁是蹲坐而食的可怖野獸,它們身形怪異,早已看不出原來的模樣,就像一團肉插著無數的骨刺和鱗片,是徹頭徹尾的怪獸。
它們像千百年沒有進食,瘋狂的往嘴里塞入大片的血肉,哪怕肚腩被漲破也毫無所覺,只是不斷吞咽。
有的在瘋狂吞食之際被其他怪獸一口咬去半邊身子,隨即被一擁而上的怪獸瓜分殆盡,隨即陷入瘋狂的廝殺中。
霧氣之外的野獸驚懼恐慌,體抖如篩糠,恐怖的畫面讓一向兇殘的野獸沉默,扭頭就跑。
屋內藥鼎在空中旋轉,藍色的火焰感受不到一絲溫度,卻看到藥鼎之上白汽蒸騰。
神醫公孫將藥材一一拋出,不斷掐訣打出不同符文,紅色的火焰灼燒著藥材,紛紛在空中就解體變成一團團顏色各異的液體,隨后被打入藥鼎。
頓時香氣四溢,聞之渾身舒泰。
天幕雷電醞釀,不斷低鳴。
傳言神藥出世,將有天劫降下,凡有逆天之物誕生,將會遭受天劫,因為逆天之物的存在往往打破了一些規則,這是天道所不容許的。
黎贛已經開始期待神藥煉成,這下,妖皇的傷勢就可以痊愈,那些宵小之輩就不敢制造禍端。
藥鼎內符文遍布,各種氣流升降浮沉,像一條條星河在宇宙中流轉,蘊含著生滅。各種顏色氣流碰撞融合最終凝聚成一顆丹藥,上面紋路遍布,那是交織的道與理,閃爍著幽光。
天雷乍響。
黃色雷龍呼嘯著沖下,被神醫公孫牽引而來,在手心盤旋,隨即沒入丹藥將其中雜質煉出,一共九九八十一道天雷,統統被牽引淬煉丹藥。
丹成,光澤如玉,散發著清香。
黎贛收下丹藥隨即跪下大拜,“感謝神醫公孫賜藥,妖族必會記得你的大恩大德。”
“天下將亂,妖皇邀神醫公孫出世。”
神醫公孫婉拒道:“時機未到,不如就帶我的徒兒去吧。”
“實不相瞞,公主身患奇癥,妖皇尋訪無數名醫皆束手無策,魔醫徐姒更曾斷言公主活不過十八歲。”
“我的徒兒已盡得真傳,要是他也束手無策,那我也無能為力啦。”
林在野赧然道:“可是我連丹方也記不住幾張,要不,還是師父去吧。”
“孩子,不要妄自菲薄啊,記住丹方又怎樣?這世間記憶過人者多如過江之鯽,能成為醫者寥寥無幾。”他笑道,“庸醫即使記住再多的丹方也是庸醫,在教導過程中為師便知你一定能夠青出于藍。”
“可是……”
神醫公孫打斷他的話,“出去長長見識也是好的。”
突然外面傳來地動山搖的響聲,凄厲的叫聲不絕于耳此起彼伏,距離村鎮更加近了。
獸群臉色慌亂,原本覺醒祖先血脈的欣喜蕩然無存,剛升起的爭霸之心,轉眼熄滅。
這個世界太瘋狂了,所有生靈得到了強大的力量,它們都想爭霸稱王。
而強大的力量造成了更大的破壞和無盡的殺戳,這生育它們長大的落日山脈變成了屠宰場。
它們身后是白茫茫的霧氣,其中是不可名狀的怪獸,眼睛猩紅,只知殺戳。
獸群浩浩蕩蕩朝著村野奔來,間間木屋亮起綠色的光幕,將獸群阻擋在外,它們嘶吼著逃亡,躲避霧氣中的怪獸。
白色霧氣中的怪獸一拳擊來,綠色光幕一閃,一根枝條帶著綠茵茵的光芒猛然掃了過去,碩大的拳頭墜落被木屋吸收。
看得屋內一人兩獸瞠目結舌。
神醫公孫笑道:“這已經不是太古啦。”
更多的怪獸涌了過來。垂涎欲滴的看著木屋內的人,貪婪地伸出手抓去,水波般的漣漪散開,如桌子般大的手掌瞬間冒起陣陣白煙,血肉消融。
它憤怒了,拎起白骨磨就得大棒砸了下去,一下又一下,它狂笑不止,誓要將眼前礙眼的光幕擊破,再吞食其中幾人。
千萬年啦,人族的滋味都快忘卻啦。
隨著更多怪獸的涌來,這里變得水泄不通,它們狂怒著,都想在醒來之際嘗嘗曾經的美食,權當紀念以前的崢嶸歲月。
木屋突然變得高大,更多的枝條長了出來,虛空中出現高大的樹干,樹枝搖動間灑下點點清輝。
枝條于虛空中飛出,怪獸就被拉到空中,血肉被吸取,很快干癟。
林在野似乎感覺到了木屋的喜悅,房屋生機更甚,隱約間竟感受到了呼喚,他不由得開口頌念神農訣。木屋發出更多的綠色光輝,抽枝發芽變得繁密。
“美食啊,可惜還未完全成型,終究差點意思。”屠夫坐在木屋內,撕下一塊金黃的烤肉評價道,“肉質不夠鮮嫩,失敗,嚼勁不夠,失敗……”最終得出一個結論,要多鍛煉身體,那樣才會更好吃。
窗外,怪獸木訥的眼神中閃出一絲驚恐,隨即被殺念淹沒,怒吼著一拳轟下,被木屋枝條籠罩吸成灰燼。
綠茵茵的枝條橫在虛空,與怪獸群纏斗著,這些怪獸死得越多好像越厲害了,從一開始傷不到枝條分毫,到如今能夠折斷枝條。
木屋似乎也察覺到了,它吸吮著怪獸體內的本源,雖然只分到一點,那也是大補之物。
它隨即用枝條將一排排怪獸串在空中,不取其性命,只吸取一點本源后像丟垃圾一樣扔向落日山脈深處。
“有生靈吸取吾的本源,該死,待吾出來之時,必要你灰飛煙滅,”一道魔音大吼道。
怪獸群散去,繼續追逐未被迷失之霧籠罩的野獸,打算盡快補齊本源,等待蘇醒。
黎贛腦子暈乎乎的,不敢相信眼前所見,這木屋竟然將太古異種給吃啦。
林在野則是欣喜萬分,原來孩童時說的那些話真的有人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