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面的地方不在公司，不在片場，而是在茶樓。

　　許牧站在茶樓門口，還遲疑了一下。轉念想了想，陳導介紹的肯定不是騙子，至少也該是同級別的導演?；蛟S是個人風格喜好。

　　他定了定神，進了茶樓。

　　“歡迎光臨！請問幾位？”迎賓小姐咧嘴露出八顆牙齒，這是最完美的微笑，能有效拉近距離。

　　“約好的，姓曹。”

　　“請這邊來！”

　　許牧跟著服務員，一路往里面走，這才發現表面上看起來只是一個小門臉的茶樓，內里另有乾坤，很大，很奢華。

　　裝修得又富貴又幽靜，顯然是有專業設計師操刀，很符合有錢人既要享受又要低調的想法。

　　這老板有搞頭。

　　左拐右拐，終于來到一間包廂。

　　服務員敲門，“曹導您等的人到了?！?p>　　“進來吧！”

　　“曹導就在里面，先生請進！”

　　許牧整了整衣冠，敲門進去。

　　“見過曹導，見過兩位老師?！?p>　　許牧并沒有認出來誰是曹導，他飛快地掃了眼，姿態最大爺的那位應該就是曹導。另外兩位同樣不認識。

　　見到不認識的人，一律叫老師準沒錯。

　　這是他總結出來的一個小經驗。

　　“坐吧！你就是許牧？”果不其然，姿態最大爺的就是曹導，全程也是他在主導談話。

　　許牧沒急著坐，而是繼續站著介紹自己，“我是許牧，今年22歲，正在準備高考，想要就讀京海電影學院。目前已經完成了復試，結果還沒出來。另外，我去年先后拍攝了費善軍導演的《誰是兇手》，以及陳導的《倚天》，在里面飾演宋青書一角。”

　　“你演宋青書？”曹導再次打量他，“宋青書不好演啊，演平了就是個惡貫滿盈的小人。你是怎么演的？”

　　旁邊的胖子笑著說道：“曹導可是電影學院的老師。你報考電影學院，將來說不定就會落到曹老師的手中?！?p>　　“請曹老師指點！”許牧感激胖子，立馬改口叫曹老師，“我以為宋青書應該是江湖年輕一代最為出色的弟子，文武雙全，悟性極高。不僅滅絕師太夸他，張三豐也曾說過宋青書是年輕一代最有悟性能成就宗師的弟子。只可惜，為情所困，堪不破情之一字，最后誤了性命。他是一個可恨卻也可悲的人物?！?p>　　曹導喝了一口茶水，不置可否。

　　“如果周芷若在這里，宋青書該如何？不必說臺詞。”

　　這是要現場考驗演技。

　　許牧微微垂首，沉默三秒，當他再次抬起頭的時候，他已經化身宋青書。

　　他看向曹導，眼神里面分明有著千言萬語，有著無盡痛楚，明知這是一條不歸路卻至死不渝堅持走下去?？v然你負了我，我宋青書這輩子也不會負你周芷若。

　　情深不悔，情深不壽！

　　猶如日月星辰，縱然是死，這份愛依舊不悔。

　　為何你就不肯多看我一眼。

　　為何你要如此絕情。

　　罷了，罷了。

　　你可以絕情，然而我卻不能絕情！

　　芷若，愿你此生安好。

　　“可以了！”曹導叫停。

　　許牧立馬收回視線。

　　“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要不是知道他是在演戲，我還以為他真愛上了老曹?！迸肿诱{侃道。

　　禿頭則說道：“眼神表現得太露骨，可以稍微收一點點?！?p>　　“謝謝老師指點！”許牧出言感謝。

　　“別站著了，坐下說話?！辈軐д泻舻馈?p>　　這回許牧沒有拒絕，越過條凳坐下。

　　“你是外地來的？”曹導開始聊起了家常。

　　“是！”許牧說了一個地名。

　　曹導點點頭，“聽說過。會說方言嗎，云貴川的方言？”

　　“曹老師今天這個茶水還巴適嘛，要不要再整點啥子小吃。我會做鹵味，我的手藝還可以，吃過的都說巴適得板?！?p>　　許牧張嘴就是一口正宗的云貴川方言，沒有任何磕巴的地方。

　　咦？

　　曹導頓時眉眼就翹起來了，小子有兩下啊。心里頭也是歡喜不已，這味道正宗。

　　“你這方言說得地道啊！怎么學的？”他很好奇。

　　許牧總不能告訴對方，自己上輩子就是那地的人。

　　他另外找了個借口，“我以前租房子住的地方，隔壁住了一對貴州云南夫妻，跟著他們學的。”

　　“不錯，不錯，這口方言很正宗。看來你有點語言天賦。喝茶，喝茶，說這么多口水都干了。”

　　曹導招呼喝茶，人人都端起了茶杯。

　　許牧抿了一口茶水，他分不清茶葉的好壞，卻也喝出了其中的清香。必定是名貴的好茶葉。普通茶葉喝不出這股香味。

　　普通茶葉最大特點，就是味道重，可以多次反復沖泡。

　　聽說越是昂貴的茶葉沖泡的次數越少。

　　次數一多，茶葉味就沒了。

　　單就這一點來說，昂貴的茶葉一點都不親民。普通人哪能一壺茶只沖泡兩三次，太浪費了。怎么著也要從上午喝到下午，甚至要喝到晚上。

　　他突然想起小時候喝過的苦丁茶，那味道，刺激上腦，夠解渴夠醒神夠便宜。

　　這些年，已經很少有茶葉店還在賣廉價的苦丁茶。

　　“一個第一次走出大山，來到大城市打工掙錢的年輕人，你認為他是憨還是傻？”

　　依舊是考教。

　　曹導出題，許牧答題。

　　許牧又喝了一口茶，他不知道對方想要什么樣的答案?；蛟S對方心里頭也沒有一個標準的答案。

　　那他又該怎么回答？

　　是揣摩著回答，還是按照自身的一些見解回答。

　　這個問題的答案，會影響到今天的面試嗎？

　　片刻之后，他心中有了結論。

　　他張口說道：“我個人認為，剛從大山來到城市的年輕人，他很可能是輟學，并沒有完成義務教育。但他不傻，也不會憨?？赡鼙憩F得有點憨傻，那也是因為剛來城市見識太少，很多東西對這個年輕人來說太陌生。

　　他會因為見識淺薄說一些蠢話，卻也能從別人的表情和笑聲中判斷出好壞對錯，會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甚至由此變得拘謹膽怯還有警惕。

　　給他一點時間去了解城市，相信以年輕人的適應能力，他很快能融入城市生活，成為一個有見識的打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