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機大吉！”

　　燒香，祭三牲，一個簡短的開機儀式結束后，電影《李米的猜想》正式開拍！

　　為了討個好彩頭，第一場戲由飾演李米的顧芯坐在車里面獨白。

　　她穿著起皺的襯衫，里面套著一黑T恤，頭發隨便扎起來，妝容普通又隨意，還在鼻翼兩邊點了數個麻子。往駕駛位一坐，一根煙夾在手中，說著臺詞：“9，38，52.69，80，83……”

　　那種感覺一下就有了。

　　許牧就站在片場一角，眼睛盯著道具出租車。

　　剛才還是個大明星，明星范十足的顧芯，當她坐在車里，導演還沒喊開始的時候，整個人的氣質已經變了。

　　她是個城市普通人，是個出租車司機，只是比旁的人多了一份執著。她就是城市中萬千普通人當中的一員。

　　不再是什么明星。

　　她勤勤懇懇地開車，同其他司機一樣，喜歡和乘客們閑聊。天南海北，家長里短，失蹤的男友，什么都能聊。

　　沒有人能比出租車司機更能侃。

　　許牧看著這一幕，砸吧了一下嘴巴，心想：“演得真好！”

　　這就是所謂的渾然天成吧！

　　自己什么時候才能有這樣的演技。

　　他厚臉皮和王老師套近乎，“顧老師的演技真好，她怎么做到的啊？”

　　王老師抱著保溫杯，嘿嘿一笑，“所以她是影后，其他人只是演員。”

　　所以曹導愿意為她等上幾個月，等她的檔期，等她學會開車。

　　“咔！過！準備下一場！”

　　曹導很滿意。

　　第一場戲一條過，預示著這部戲一定可以順順利利拍攝完畢。

　　許牧很激動，他差點忍不住就想拍巴掌。幸虧他稍微克制了一下。

　　突然，他開始擔心男主衛興朝，他能接住顧芯的戲嗎？緊接著他又擔心起自己，自己能接住顧芯的戲嗎？

　　他和女主之間有很多的對手戲，幾乎比正經男主還要多。

　　一下子，他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他拿著劇本。

　　最開始，曹導給他的劇本，裘水天，他飾演的角色，是個剛從大山出來的有點憨的小伙子，沒心眼。

　　但，后來曹導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他的啟發還是什么，中途改了人設。人依舊是從大山出來的，急于賺錢，這些都沒變。但是性格變了，見識淺，但卻有年輕人的朝氣和聰明，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肚子里的東西是什么玩意，卻根本不在意。

　　就像是無數年輕人一樣，仗著年輕可以揮霍，什么都敢干，什么都不怕，肆意地揮灑青春。

　　他有心眼，卻又不想玩心眼。初到城市，看什么都新鮮，看什么都有一股子熱忱。卻不耽誤他為了錢甘愿做起了運毒勾當。

　　他喜歡明星，并且留了和明星一樣的發型，帶了點小劉海。還跟著電視學了點港臺音。

　　曹導不擔心其他人，他擔心許牧。

　　許牧第一次演電影，演戲經驗很淺。

　　他突然有點懷疑自己的選擇，讓許牧飾演裘水天是不是草率了。公司推薦的那位演員，雖說過于本色，方言也說不好，好歹經驗豐富，已經有多部電影作品。

　　休息間隙，他特意留意許牧的狀態，小伙子挺用心。

　　“許牧，沒問題吧！一會就要上了。”

　　“謝謝曹老師關心，我感覺有點緊張。”

　　“緊張正常。就照著排練時候的演，我相信你。”

　　一句相信，給了許牧莫大的信心。

　　他是即將和影后對戲的人，他一個入行一年的老人，即將和影后對戲，多爽啊。多少人演戲數年，也不曾和影后演過對手戲。

　　爽！

　　車上！

　　各就各位！

　　“第四場第一鏡第一次，安可信！”

　　“281，287.302，302……”李米叼著煙，眼神微微一抬，通過后視鏡看了眼后排兩位乘客，稍微提高了音量，“你們說說，這堆數什么意思啊？”

　　趴著窗戶看風景的裘水天嘿了一聲，張口就說道：“都有2！”

　　“咔！”

　　曹導皺著眉頭，雙手叉腰，他周圍三米內，氣壓一下子就低了下來，有種黑云壓城城欲摧的錯覺。

　　“許牧，你過來。你剛才味道不對，知道嗎？”

　　許牧回想自己剛才演的，還沒琢磨出一個具體的名堂，曹導又繼續說道：“那個味道，你是從山里面剛出來沒幾天的人。你仔細想想，你剛才那味道是不是淺了點，你得找準你的味。你的味是什么你知道嗎？”

　　味？

　　什么味？

　　許牧抓著頭發。

　　“導演，給我兩分鐘。”

　　他是個初來城市的新人，他對城市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不僅僅是對高樓大廈，還是城里面的人。

　　他還有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勇。

　　別看裘火貴主導了這一切，但在整個過程中，裘火貴只有成年人的狠辣，卻沒有少年人的勇，處處透著驚恐不安。

　　他的味應該是有沒被城市污染的清新，以及大山賦予他的勇莽敢！

　　“你要是沒準備好，你的戲份可以往后安排。”

　　“導演，直接來第二遍吧。”許牧不想因為自己耽誤劇組的進程。他迷迷糊糊，似乎已經摸到了曹導所說的味，他想試一試，試試自己的味是不是對的。

　　“第四場第一鏡第二次，安可信！”

　　“281，287，302，302……”李米手掐著煙，往窗戶外面彈了彈，情緒低沉，“你們說說，這堆數什么意思啊？”

　　顧芯在這里重新換了一種方式演繹。

　　許牧飾演的裘水天，屁股墩只坐了半邊，雙手扶著駕駛椅頭部，他并沒有看車外，他更好奇這個開車的年輕女人。他看著對方的耳朵，對方的側臉，又好奇去看那雙開車的手。

　　這堆數什么意思啊？

　　這話灌入耳中，他恍惚著，張口說道，“都是2！”也是在這一刻，他的目光從女人的手上收了回來，并且尬笑了兩聲。

　　他要掩飾自己。

　　導演沒有喊停。

　　李米笑了起來，笑得很瘋狂，聽起來有點像是哭。

　　“都有2，好，”

　　裘水天，裘火貴面面相覷。一個是在想這個女人好奇怪，笑啥笑嘛，有啥好笑的。一個是在想我剛才說錯話了嗎？明明就是都有2。

　　“認識這個人嗎？”

　　一張照片從李米的手中遞出去。

　　車內光線昏暗不明，兩個人都盯著照片看，又是疑惑又是搖頭。

　　李米不甘心，“再看看！”片刻之后，她又搶回照片，“算了！”

　　她深吸兩口煙，一種難言的情緒開始在車里蔓延。

　　裘天水既好奇又不解，他望著她手中的煙，陷入思緒中，想起自己進城的目的，都不開心，大家都不開心。城里人和鄉下人都不開心。唯有外面的高樓大廈，能帶來好心情。

　　“咔！”

　　曹導盯著屏幕看回放，“許牧，你過來看看。這一回，有點味了。不是簡單的浮于表面的味，而是身體里靈魂里面的味，但還是不夠。你再琢磨琢磨，一會再重拍。”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