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寨!
營帳之內,把酒言歡。
“周統領,我敬你一杯!”
一身淡藍色錦制官服,頭頂高帽的男人端起酒杯。
“張京察,來來來,喝!”
身著黃皮大衣的八尺大漢,醉醺醺地碰杯。
一杯酒下肚,感情+1。
營帳之內,除了二人以外,還有些手下在此立正把門。
一波同樣穿著黃皮大衣,頭頂絨毛小帽。
而另一波,穿著黑色皂隸,腰別精致寬刀。
但除了座上二人以外,沒人敢說話。
黃沙寨的統領與京察司的京察在此碰面,本就是江湖大忌。
每個人心里都清楚現在黃沙寨與朝廷的情況,但卻又假裝不知道。
說出去...可是要殺頭的!
就在興頭上的時候。
“報?。。 ?p> 一聲急促呼喊,打破今夜逍遙。
一位黃沙寨的馬匪,急匆匆地跑進帳中。
“誰讓你進來的!”
周深怒喝一聲,已然微醺:“沒看到我正和張京察喝的盡興?!”
話語中中氣十足,還帶著些許內功震懾。
不這么做,便感覺失了東道主的面子。
沖進來的馬匪抖了三抖,但趕緊跪在地上:
“統領,發生大事兒了!”
“哼,現在這附近的勢力都被絞殺除盡!能有什么大事?趕緊給我...”
“誒,周統領?!?p> 名為張靜榮的京察抬了抬手,官場里出身的,自然要冷靜得多:
“先別急...反正也閑來無事,不妨聽聽是有什么事發生?!?p> 周深看了一眼張靜榮。
旋即扭過頭來,冷哼一聲:
“既然張京察都這么說了...那你就說說吧,發生什么事了?”
面前馬匪一刻都不敢再耽擱:
“王云彪...死了!”
“什么!”
周深突然瞪大了眼睛,一時間懷疑自己的耳朵。
“統領...王云彪死了!不僅如此,王云彪那幾個兄弟...也死了!”
周深一瞬間醒酒。
他唰地站起身來,‘砰’地一聲,身邊的桌子跟著被拍的碎裂。
“誆騙于我的下場,你可知道?!”
“是真的?!毕旅娴鸟R匪頭都不敢抬:
“就在今天,王云彪還有他那幾個兄弟的命牌...一起碎了!”
鴉雀無聲。
周深的眼睛快要迸出眼眶,張靜榮也皺起了眉頭。
作為大寅的京察,張靜榮的反應很快:
“那王云彪我也見過...雖然只有八品練氣的境界,但實力不菲。而他那幾個兄弟,也都是八品之境。幾人聯手,默契十足,就算是遇到兩位煉神境的高手,也能游刃有余...”
張靜榮抬起頭來:“什么人干的?”
“回大人,不知道...”
“不知道?!”
周深一把將身邊那拍爛的殘骸向前一扔。
噼里啪啦的木頭碎塊,落了一地。
站在門口的馬匪們咽了下唾沫,余光都不敢向那邊撇一下。
所有人自然也知道緣由。
周深剛要繼續發怒,卻被張靜榮攔了下來。
“周統領,這樣解決不了問題?!?p> 周深瞪著眼睛,面紅脖子粗,喘著大氣,是勉強壓制住了怒火,坐了下來。
兩個上一秒還把酒言歡的人,這一刻心事重重。
“周統領...黃使行什么時候到這里?”
張靜榮的第一句話,就問到了點子上。
這也是周深最擔心,也是最害怕的事情。
“慢則一月,快則兩旬?!敝苌畛磷÷曊f道。
氣氛又凝重了下來。
無需言語,兩人都知道后果的嚴重性。
周深問道:“那功法...就在那幾人的身上?”
“嗯...”
一時間鴉雀無聲。
恍惚間,兩人似乎已能預料到黃使行問罪時的模樣。
“死人是小,那功法是大...周統領,那秘籍有沒有備份?”
“還未來得及拓印。”
“......”
“他媽的,快去找!是誰干的!王云彪這個狗娘養的,又死哪里了!就算是人化成灰了,也要把那本秘籍給我找出來!”
周深突然暴起,手中杯子被捏的粉碎。、
不光是傳信的馬匪退了下去,就連站在門口的馬匪們也都緊著離開這里。
張靜榮擺了擺手:
“周統領,你先別急,現在當務之急是趕緊找出那殺害王云彪的賊人...秘籍可能已經被他搶去了?!?p> 周深用鼻子長出了一口氣,再度壓制住怒氣。
當眾多馬匪的身影離開視野當中時,周深還在咬牙切齒地自言自語:
“早就告訴王云彪,最近要收斂一些,先趕緊把秘籍帶回來再說...他媽的,非要在這個點上出去喝酒,玩女人!”
張靜榮輕輕嘆了口氣,對著周深拱了拱手:
“周統領,你放心吧,我也會動用京察司來幫你找人的,等人找到了,咱們再做定奪?!?p> “現在也只能這樣了...”
周深趕緊回抱一拳:
“張京察,多謝!”
張靜榮無奈地搖了搖頭:
“周統領不必多言,畢竟...咱們已是綁在一條船上的螞蚱了。”
他站起身來,轉而向著外面走去:
“周統領,那我便不多留了,我早日回去,也好早點著手此事,告辭?!?p> “我送送張京察...”
......
......
是夜,大寅京城外的官道上。
離著有段距離,董安看到了望不見邊際的高大圍墻。
從腰間的口袋中捧了把土出來,涂在臉上,再抓亂頭發,弄臟衣服,這是從杜巧兒那里學來的手段與伎倆。
身后的杜巧兒如法炮制,用臟土當粉底糊了自己一臉,然后下馬,牽馬,再走向城門。
京城共分為三個區域,外城,內城,還有皇城。
進入外城沒那么多講究,尋常百姓出入沒有限制,也無宵禁可言,只有商人要交些關稅。
幾名大寅的官兵正站在大門口兩側把門望風,時不時還聊著什么,對偶爾過往的尋常百姓懶得看,也懶得問。
董安這幅身體的五感沒有那么出色,但離近了,也聽清了具體內容。
“王哥,什么時候再去那凝香館玩玩?”
“呵,你攢夠銀子了?”
“嘿嘿...攢了一兩銀子!前些日子看中凝香館新來的那寡婦,那個粉腿嫩的喲...一兩銀子一晚上都值!”
“要不你請我?”
“去你的!我自己玩都不夠,請得起你?”
“那你說屁!”
“......”
見有人走進了,也沒停下閑談。
借著月色的掩護,董安和杜巧兒現在的模樣全然是普通人一般,也更沒拉著貨車一類的東西。
董安和杜巧兒順利踏過城門。
但這只是第一步。
董安忍不住放慢速度,斜眼向后看去。
蘇九兒正牽著另一匹馬,馬背上背的是自己的另一幅身體。
本是要求蘇九兒也掩住自己的面孔,但蘇九兒...只是象征性的抓了抓頭發。
蘇九兒淡然踏過城門。
董安心里正祈禱著‘順利過關,順利過關’,卻不想一位官兵突然瞥見了蘇九兒一眼。
“慢著!”
急忙將其叫住。
壞了!
董安也不知道這里能不能進妖怪,也更怕別人發現自己另一幅身體的端倪。
一聲慢著,周圍的幾名官兵趕緊收了話題。
目光同樣看向蘇九兒,也都發現了異常。
這女人身姿筆挺,不像是農家出身,且他們在凝香館玩的多了,漂亮女人更是見過不少,眼前女子單單站在那里看背影,便覺綽約多姿,絕對是個美人胚子。
美人,京城有太多,但沒幾個穿布衣草鞋的。
視野再一偏轉,馬背之上五花大綁綁著個油膩小胖,是死是活,猶未可知。
可疑!
不管是何原因,這種疑點出現,必須要盤查盤查。
若是真是某個達官貴人家的小姐或是尋常百姓,道個歉自然沒事,但若是真是可疑人物,可絕對不能放過去,不然真出事了,怪罪的是他們這些看門的人。
“你先別動,例行檢查!”
說著,幾名官兵湊近過來。
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董安也流下冷汗。
...怎么辦?
要不制造點動靜,讓蘇九兒快跑?
還是讓蘇九兒老老實實接受檢查?
就在董安思考對策時。
蘇九兒轉過頭來。
幾名官兵被蘇九兒容貌所吸引,略有愣神。
可還不等說話,蘇九兒便瞪了下眼睛。
下一秒,所有的官兵都像是失了魂一樣,眼神有些渙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蘇九兒不再開口,扭過頭來繼續向著城內走去。
直到走出一段距離,那些官兵才霎時醒來。
摸著腦殼,看著彼此,一臉不解:
“剛才發生什么事了?”
董安目睹了這一切。
而杜巧兒也同樣如此。
她目視著前方,一言不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