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平謙指向他又指回自己,罵罵咧咧道:“姓孫的,我把你當兄弟,你卻圖謀著想做我爹?你說出這種話是不是人啊,剛才差點沒把我噎死。”
朱瞻基板了臉,好家伙,這豎子已經猖獗到罵他不是人了。
照這個情勢發展下去,過不了多久,他怕是敢解鎖更多的放肆之言。
要明白,光是蘇平謙此前說過的那些混賬話零零總總加起來,都足夠他死個七八回了。
但望著少年那張稚氣未散的臉龐,朱瞻基莫名其妙泄了氣,好像對他沒辦法生氣。
一再想到各地災民四起,今年不幸之事實在令人煩憂,朱瞻基俯首沉默了。
蘇平謙見其不語,愣了一下,道:“怎么了?”
朱瞻基憂郁道:“今年乃多事之秋啊,且不說兩月前阿魯臺進犯遼東,皇甫斌又因此戰死,年初至今各地旱澇、蝗災頻繁不斷,若非派去了于謙、周忱等人前往各地治理,年底的流民或許將會更多。”
蘇平謙沉吟一會兒,回顧后世史書記載,宣德五年的確算是一個多事之秋,于謙擔赴河南、山西巡撫,皇甫斌勒兵御阿魯臺戰死,思索到此,他依稀記得歷史上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便是發生在這個時候。
鄭和第七次下西洋。
不過此后幾年各地除了時有叛亂發生以外,倒不曾有什么轟動歷史的大事件發生。
其實也多虧了大明這位在后世褒貶不一的皇帝,在他的治理之下,各地入貢,國力漸漸強盛,只可惜宣德僅存在短暫的十年。
“明年會好起來的。”蘇平謙安慰,隨后提道,“你認不認識一個叫鄭和的人?”
朱瞻基當然認識,此人率西洋明軍一直鎮守南京,從洪熙時期開始擔任南京守備,而先前在永樂時期,六次受命下西洋。
并且,此人最近在朝廷上多次提出再下西洋,由于此事所需人力、物力耗費巨大,朱瞻基一直猶豫不決。
朱瞻基抬眼,盯著他道:“有些印象,此人不久前在朝廷上提出再下西洋。”
第七次下西洋,沒錯了!
蘇平謙激動道:“陛下同意了沒?”
朱瞻基搖頭。
蘇平謙錯愕,不可能啊,皇上應該同意的,他緊接著道:“下西洋如此有意義,為什么沒同意?”
朱瞻基笑了:“你怎么知道下西洋就有意義了。”
蘇平謙站起身,氣勢孑然而起,道:“出使海外各國,宣揚我大明朝的國威和實力,征服這些海上國家,讓他們每年向我大明朝納貢,無論從哪方面來看,此舉意義重大!”
朱瞻基看著眼前的少年,再一次對其刮目相看,心底默默記下此事。
三人吃飽以后,朱瞻基帶著侍衛離去。
飯桌前,留下嘴里碎碎叨叨的蘇平謙和小余共同收拾。
洗碗的時候,庭院外跌跌撞撞外進來一人,蘇平謙認出他來,徐恭身邊的護衛小栗,兩人見過數次面。
“你怎么找到這來的?”蘇平謙疑問。
小栗約摸一路跑來,中途不曾休息一刻,此時額頭滑落豆大的汗珠,背后已被汗水浸透,他喘著粗氣道:“徐大人令我來通知蘇公子,蘇馨苑的藥鋪出事了。”
蘇平謙凝眉,上前追問:“出什么事了?”
小栗道:“有人報官,自稱因為買了香苑堂治不眠的藥,結果吃過以后,一睡不醒了,官府便將蘇小姐抓進去了,然后此事傳到我家大人耳中,現已在第一時間趕過去了。”
“什么!?我大姐被抓了。”
蘇平謙目瞪口呆,但也迅速冷靜下來,做出思考。
“一睡不醒?”蘇平謙低喃自語,神情一陣恍惚,一時也想不清楚,便道:“徐大人他們現在在哪兒,快帶我過去。”
小栗帶著蘇平謙立即跑出庭院,匆忙往順天府趕去。
不久,兩人來到順天府外。
踏入這座掌京畿之刑名錢谷的官署,不遠處傳來哭聲。
只見一名婦人趴在地上,掩面哭泣,哭得梨花帶雨,隨后他望見徐恭站在旁邊與一名順天府掌推勾獄訟之事的推官攀談。
“徐老哥,我大姐現在什么情況?”蘇平謙焦急地跑上前,問道。
徐恭看著來人是蘇平謙,皺起的眉頭松了松,道:“你大姐沒有遭刑,只是被關起來了,但現在的情況恐怕有些麻煩。”
蘇平謙松了一口氣,想到電視劇那些逼問犯人招供的刑罰,不禁脊背發涼,幸在大姐沒事。
“來的路上,小栗已經和我講了事情的原委,我不相信我大姐會開錯藥。”蘇平謙道。
“我丈夫自從昨晚吃過你們藥鋪開的藥,到現在都沒有醒過來,還有沒有天理了,你們為什么還不處置要害死我丈夫的兇手!?”
趴在地上的婦人突然嚎啕大叫,那名順天府推官走過去,道:“事情我們已經在調查了,如果確實是因為誤開錯藥而害死你的丈夫,我大理寺會給你一個交代。”
婦人停止啜泣了一會兒,接著又開始哭泣,像是哭了累,歇一會兒,繼續哭。
蘇平謙瞥了一眼婦人,這時,蘇馨苑的隨身丫鬟小玉哭著跑來,“小少爺,大小姐被抓進去了,嗚嗚…”
蘇平謙望著小玉,道:“昨日大姐開藥之時,你可在身邊?”
小玉頷首,揉著眼睛道:“當時藥鋪實在太忙了,幾位大夫都忙不過來,所以大小姐便親自下場,然后正巧遇到那個來買治不眠藥的病人,我親眼所見,大小姐拿的藥給病人,確實是治不眠的藥。”
蘇平謙轉頭看向徐恭,道:“你見過我大姐了?”
“嗯。”
“她怎么說?”
“蘇馨苑說,她沒有開錯藥。”
徐恭說完,蘇平謙眼神徹底堅定,斬釘截鐵道:“我相信我大姐,她既然敢肯定,那一定不會是藥的問題。”
“我也相信。”徐恭點頭,隨即補充道,“現在我們只需要等待順天府那邊調查的結果出來,只要沒問題,蘇馨苑便沒事了。”
夕陽落下,半邊天鮮艷如血。
順天府外,兩騎馳騁而來,他們翻身下馬,大步進入順天府內。
朝那名順天府推官單膝跪地,道:“稟報大人,經屬下查證,被害者的確中了毒,但并不致死,而屬下在被害者家中尋找的時候,雖未曾發現毒藥,但是卻在被害者床笫旁找到了一包治不眠的藥,不過里面已無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