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

　　一個古老而神秘的稱呼。

　　司掌三辰之法，能以舞降神，是溝通陰陽的使者，是通達天地的橋梁，也是文明與智慧的象征。

　　關于巫的起源，則是眾說紛紜。

　　李長生記得在山海經，大荒西經中曾有記載：“有神十人，名曰女媧之腸。”

　　按照山海經中所述，這十個人便是最古老的巫，又被人們稱為上古十大巫神，負責人類與神鬼之間的溝通。

　　據說上古時期的商王“湯”，也是一位司掌三辰的大巫祝，一曲祈雨之舞曾使得諸天鬼神俯首。

　　青云觀主方才說，那些身形枯槁的干尸，是上古黃沙之神的眷屬。

　　黃沙往往意味著大旱，這正好對應上了巫的能力，也許那些渾身纏滿布條的眷屬，就是曾經死在黃沙之神手下的人。

　　“青衣青燈，赤地千里，燒盡萬物，所到處皆為大旱……”

　　李長生突然想起了天女妭。

　　在古老的神話傳說中，那位居於赤水之北的黃帝之女，就是執掌旱災的神靈。

　　因所過之處，赤地千里，故受蒼生唾棄，蔑稱其為旱魃，又被稱為女魃。

　　那兩者孰強孰弱？

　　還是說……

　　這兩者是一個神靈的不同稱呼？

　　想到這里。

　　李長生不由得問道：“觀主，你可知那黃沙之神是男是女，身上有什么明顯的特征嗎？”

　　青云觀主搖了搖頭，說道：“具體的不太清楚，只知道那是一位青衣神女，手中執有一盞青燈，所過處寸草不生，焦金流石，萬里皆為赤地。”

　　“不過，據說能引起旱災的旱魃，體內就遺傳著她的血脈……”

　　“……”

　　李長生沒有言語，神情顯得若有所思。

　　突然。

　　一團烈火似的金光涌現在半空中。

　　“小心，他回來了！”

　　青云觀主立刻做好準備，他身旁的雷劈鬼和拘魂鬼也嚴陣以待。

　　李長生則展開通幽之術，抬眸望向半空中的金光。

　　發現那是由香火凝聚而成的愿力金光，只有地府在冊的城隍，才能積累下這么純粹的香火愿力。

　　“找來救兵了嗎？”

　　一個身形削瘦的黑袍人從金光中走出，眸子如鷹隼般銳利，散發出極為濃郁的陰氣。

　　“愿力作軀？”

　　“你就是大唐城隍樊越？”

　　看著城隍化身的黑袍男子，李長生心中絲毫不懼，手中闊劍輕輕一揮，就將彌漫的場域破掉。

　　“不錯，正是本座！”

　　樊越從半空落到地上，冷眼掃過青云觀主：“你養的小鬼都被我殺的差不多了，剩下這兩只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把鬼船交出來，我送你去輪回，否則今天我就徹底打散你的魂魄！”

　　“大言不慚！”

　　李長生冷笑一聲，左手捻劍訣，臟炁游走於經絡之中，吐息之際，身形凌空躍起。

　　一道兇悍劍光已然飛出，蜿蜒夭矯，宛若火龍游弋，縱橫翕忽，直奔樊越的愿力之軀斬去！

　　劍光落處隱有龍吟低嘯。

　　純陽劍訣——斬鬼式！

　　這是純陽帝君呂洞賓傳下的劍術，也是純陽一脈給入門弟子筑基防身的劍法，雖算不得多么精深玄妙，卻是日后修習高深劍法的基礎。

　　唰！

　　一道凌厲的劍光落下，直接將樊越斜肩斬為兩斷。

　　那副用愿力凝聚的身軀，也仿佛泡沫一樣轟然散開，好似李長生這一劍斬出，就把他斬了個灰飛煙滅。

　　與此同時，樊越的身軀又出現在李長生身后，金光尚未徹底轉成形，他就猛地探出了右手，抓著一截長滿尖刺的黑色枯枝，朝著李長生的后腦猛刺過去。

　　“小心身……”

　　樊越出手的速度快如閃電，甚至連一點風聲都沒有帶起。

　　如此近的距離，如此快的速度之下，李長生根本來不及反應。

　　青云觀主提醒的話還未說完，那截枯枝就已經貫入了李長生的后腦，直接將他的頭顱攪碎！

　　撲通！

　　無頭尸身翻身栽倒。

　　“呵……也不過如此……”

　　樊越冷笑了兩聲，看向青云觀主，譏諷道：“這就是你找來的救兵？”

　　“媽的！我和你拼了！”

　　青云觀主目睹李長生被爆頭，頓時雙目血紅，直接嗑破自己的拇指，以鮮血在額頭上畫了一道符印。

　　“百鬼上身，誅邪！”

　　雷劈鬼和拘魂鬼立刻化作兩道流光，遁入他體內消失不見。

　　“看來你是忘了我的業力之火……”

　　樊越并指作劍訣立于胸前，沉聲道：“我以我心侍我念，我以我念侍我心，化業為火，急急如律令！”

　　轟！

　　一道紅色的火焰升騰而起。

　　這是由純粹的業力化作的火焰，對于人類的肉身幾乎沒有損傷，對神魂卻有著致命的傷害。

　　青云觀主豢養的那些小鬼，都是被他的業力之火所殺，根本沒有抵擋的辦法。

　　可就在這時，樊越卻突然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他發現自己用愿力凝聚的身軀，竟已被一層幽深如墨的雷火纏住，還有著逐漸消融的趨勢。

　　“這……怎么會這樣……”

　　樊越的臉上露出驚慌之色，愿力化作的身軀開始消融，被無聲的雷火腐蝕的千瘡百孔。

　　他只能用業力之火與其抵抗。

　　然而，那黑色的雷火行進跳躍，如附骨之蛆一般，根本無法徹底祛除。

　　“樊城隍，這癸水神雷的滋味不好受吧！”

　　一道青色身影出現在樊越身后，正是先前被他用“陰棘木”爆頭的李長生。

　　但更讓人吃驚的是，李長生被碾碎的頭顱，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塑。

　　不過短短幾個呼吸，他就恢復了原本的模樣，身上一絲一毫的傷痕都沒有。

　　“你……你竟然沒死？”

　　看到這匪夷所思的一幕，樊越感覺自己著實被驚到了。

　　他明明用陰棘木把對方的腦袋轟碎了，怎么現在一點事兒都沒有？

　　難道他有“替死人偶”之類的法器？

　　這是樊越能想到的唯一可能。

　　“來而不往非禮也，現在……也該輪到我動手了！”

　　李長生語氣低沉。

　　若非他身懷地煞神通，只怕方才就真的死了，即便是修煉“尸道”的高手，腦袋要是被人轟碎，也只有死路一條。

　　地煞七十二術——續頭！

　　這是李長生殺了那幾只黃皮子之后，所獲得的神通變化之術。

　　從理論上來說，有了這門神通之法，即便他被人五馬分尸，也能在一念之間復原。

　　可現實還是有諸多限制，憑李長生現在的道行，只能連續兩次施展續頭之術。

　　換句話說，若是他的腦袋被人連著轟碎三次，那么他就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