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平、高玉梅回家后，看見林宇、林芬一下子就驚呆了。

　　“你們怎么回來了？”

　　“媽，他們是回家探親來了。”

　　林陽在旁邊說。

　　“唉，三年多了，整整三年多了，今天，咱們一家人總算是都齊了！”

　　高玉梅激動的擦了擦眼淚。

　　“媽，你別難過了，林陽說今天晚上他請客，請大家去東來順吃涮羊肉，咱們趕緊走吧！去遲了還要排隊？”

　　林宇立刻催促起來。

　　“林陽，你哪來的錢？”

　　林建平問了一句。

　　“爸，林陽說是他們單位發的補助。”

　　林芬把林陽的話重新說了一遍。

　　“那咱們今天去東來順吃！”

　　林建平最后一錘定音。

　　東來順飯店的涮羊肉，在京城人的心目中，那就是冬天吃飯的必選之地。

　　“爸、媽，我明天要去上海出差。”

　　“這大臘月的，又出什么差，走多長時間？”

　　高玉梅似乎有些不高興。

　　“媽，來回估計需要一個星期，”

　　“你看看你，既然是單位的安排，那就必須得去，你啰嗦什么，林陽，出版社派你去上海干什么？”

　　林建平說高玉梅的時候，也詢問林陽出差的目的。

　　“爸，這一次是去開年畫研討會。”

　　“噢，是這樣啊！”

　　……

　　林陽工作的美術出版社，并不僅僅是出版連環畫，還有其他的業務。

　　例如：畫冊、論著、日歷、年畫、掛歷、宣傳畫、單幅畫、美術教材和技法書等。

　　林陽平日里忙忙碌碌，沒有時間去想這些事，但是，在出版社工作了半年多，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情況。

　　七十年代人口流動不大，所以，還沒有出現八、九十年代的春運奇跡。

　　因此，林陽也不需要提前買票，但是，這個年代也沒有高鐵，從京城到上海坐火車是19小時50分鐘，特快也需要13小時48分鐘。

　　1978年的年畫研討會，開會地點是在上海美術出版社，林陽來之前，已經知道了地址，在JA區長樂路672弄33號。

　　長樂路672弄建于1937年，弄堂住宅東西兩側，分別是留園和履安村。

　　弄堂里的住宅，滲透了西方建筑的布局風格，留園有獨立小花園的洋房，履安村則是聯排式現代派風格。

　　履安村里不乏名人名所，還都與文藝有關。

　　28號是國內電影史上傳奇世家、原國華影片公司柳中浩、柳中亮的舊居。

　　弄堂的盡頭，則是以連環畫出版揚名天下，同時也是林陽此次行程的目的地：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

　　林陽遠道而來，在附近的招待所住下之后，就提前來熟悉一下路線，畢竟他也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

　　“哎，小伙子，你是干什么的？”

　　門衛室里出來一個人，攔住了林陽的腳步。

　　“噢，我是來開研討會的。”

　　“研討會明天才開，你今天來早了，你是從外地來的吧？”

　　“是啊！我擔心找不到地方，就提前來看看。”

　　“哈哈哈，一看你就是第一次來，怪不得看著面生，回去吧！現在你找到地方了，明天早點來就可以了。”

　　“那好，我就不打擾了！”

　　林陽轉身就準備離開。

　　“你是從京城來的林陽吧？”

　　突然，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將自行車停在了他的面前。

　　“是我？你是？”

　　“我叫顧炳新，你不認識我，我可是聽劉繼佑、王淑惠、林楷他們，不止一次地在電話里夸獎你。”

　　“就在來之前，我已經知道你來開研討會了。”

　　“啊？你就是有“南顧北劉”之稱的顧炳新老師？是我眼拙，沒有認出你來？”

　　“林陽，我出京城出差的時候，你恰好去長春了，因此，咱們兩個人就沒有見過面，走，去我辦公室坐坐？”

　　“顧老師，那我就打擾你了。”

　　林陽也沒有想到，自己剛剛到上海，第一個見到的人會是顧炳新。

　　上海美術出版社自1952年8月成立以來，涌現出了程十法、賀佑直、顧炳新、汪觀慶、錢笑岱、劉希永等一批創作名家。

　　“林陽，坐呀！站著干什么？我給你倒水？”

　　顧炳新特別熱情。

　　“顧老師，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林陽急忙阻止對方。

　　“你是客，我是主，客隨主便，今天在我這里，你就聽我的，以后到了你的辦公室，你再給我倒水。”

　　顧炳新說著將熱水放在了林陽的面前。

　　“謝謝顧老師！”

　　“林陽，你的連環畫《哪吒鬧海》、《天書奇譚》，我看了，確實是非常不錯，我聽說，我們這里的電影美術廠找你去了？”

　　“顧老師，廠長特偉確實是找我了，他們想將《哪吒鬧海》，改變成一部電影美術片。我此次來上海，一是開研討會，二是送彩色畫稿。”

　　“彩色畫稿？是《哪吒鬧海》的還是《天書奇譚的》？”

　　“顧老師，兩部連環畫的都有。”

　　“噢，你帶著嗎？我看看？”

　　“顧老師，畫稿我放在招待所里，今天沒有帶在身上。”

　　“那實在是太遺憾了，明天，你明天一定要帶過來。我看看，對了，林陽，年畫研討會你準備作品了嗎？”

　　“作品？顧老師，什么作品，社長沒有說啊？”

　　“哈哈哈，作品不是強制性規定必須準備的，我估計邵社長也是這個意思，所以，就沒有告訴你。”

　　“林陽，你畫過年畫嗎？”

　　“顧老師，我沒有畫過。”

　　“1978年的生肖是馬，真快啊！一轉眼又是一年了，你對年畫是怎么認識的，咱們可以交流一下看法？”

　　“顧老師，在你的面前，我怎么敢班門弄斧，你有什么指教，我愿意聆聽？”

　　“林陽，你不要這樣謙虛，你的水平現在是有目共睹的，毫不夸張的說，與我們這些老家伙有的一比。”

　　“顧老師，那我就放肆一下了，年畫的情況，怎么說吶？從目前來看，確實是有些單一了，內容倒是貼近生活了，可缺少了紅紅火火的年味。”

　　林陽一開口，就立刻引起了顧炳新的興趣。

　　“紅紅火火的年味？林陽，你說，你繼續說，怎么樣才能夠體現出，你說的這個年味來呢？”

　　“顧老師，不是我故意賣弄，我從動畫片中找到了一絲靈感，年畫其實可以抽象一點，這樣一來，創作的空間就自由多了。”

　　“林陽，你說的詳細一點？”

　　顧炳新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