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知道你們是港島的客商就好了，我們是否可以坐下來談一談，我有個新產品的想法，就是缺錢，不知道你們？”
秦淇濱的意思，林陽一下子就明白了。
“秦廠長，你是想找投資的客商吧？”
“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那咱們一起坐下來談一談？”
八十年代的上海，與其他地方相比，這里可以說是天堂，不僅僅是國內有名的大城市，上海的產品都市最時髦的。
可是，只有生活在上海的人才能夠體會到，這里有許許多多不盡人意的地方。
住房擁擠、交通困難、副食品供應緊張，只是這座城市表面上的現象，真正的問題是，大量的工廠如何面對市場的開放。
秦淇濱所工作的上海飛樂電聲總廠，是一家為電視機配套生產喇叭的企業，也是當地最大的聲音元器件生產工廠。
八十年代初，隨著港臺影視劇被引進國內，其中的歌曲也立刻滿大街流行起來，好聽的歌多了，音樂茶座也開始火了。
比如，此時此刻坐在酒店里，說話、聊天的林陽、關佳蕙、徐山楚、特偉、秦淇濱。
“林先生、關小姐，我們工廠的主營業務，是做電視機、收音機、錄音機，三機配套的揚聲器。”
“說實話，我不甘心工廠老是這個樣子，上面讓我來當第一副廠長，說白了，就是讓我來做一把手的。”
“老廠長今年底就要退休了，經過這一段時間的調查、思考，我發現低音揚聲器在市場上有很強的需求。”
“你們看看，這上海的音樂茶座一天比一天多，在我看來這件事市場，還有很多人喜歡低音大喇叭。”
“因此，我就想把市場的需要，變成一個系統的商品，來解決市場上的需求問題？”
秦淇濱的話讓林陽耳目一新。
在八十年代初的公家單位里，有這樣認識的廠長可謂是鳳毛麟角。
“秦廠長，這是好事啊！你看準了就應該大膽的去做呀？”
“林先生，實不相瞞，有許多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開發開發新產品的攔路虎太多了，計劃外的經營活動，幾乎拿不到任何啟動資金。”
“秦廠長，那你想怎么辦？”
“我曾經向廠里面匯報，打算新開辦一個小公司，讓職工集資、自己籌錢，這叫集資搞新企業，用這個辦法將新產品投放到市場上。”
“秦廠長，大家的反應怎么樣？”
“唉，一言難盡啊！說什么的也有，總而言之，這件事看起來是不好辦，我就不明白了，錢為什么這樣難搞吶？”
秦淇濱唉聲嘆氣。
“秦廠長，這件事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我覺得你應該換個思路，不要從工廠內部找錢，可以考慮一下，工廠外面的個人、企業？”
“林先生，你說到我心里面去了，這幾天，我基本上是天天去各個音樂茶座，就是想認識一些外商，看看有沒有合作的機會？”
“秦廠長，我估計與外商合作不容易，你的產品沒有新意，人家看不上的可能性比較大，不如去找一找其他公家的工廠？”
“噢，林先生，你是說聯合一些兄弟工廠？”
“對，就是這個意思。”
“林先生，你的建議真的是撥云見日，我預計飛樂音響肯定會大火特火的。”
林陽聽到飛樂音響四個字，立刻聯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國內第一家股票的名字：小飛樂。
說完了這件事，大家就七嘴八舌的開始聊天了。
突然，喇叭里傳來的一個聲音，引起了林陽的注意。
“大家好，下面由歌曲業余愛好者李靈玉，給大家獻上一首港臺流行歌曲：《回娘家》，請李靈玉上臺？”
林陽順著聲音的方向，看見一個女孩子走上了小舞臺。
“各位來賓，你們好，我給大家演唱一首《回娘家》，希望你們喜歡？”
“風吹著楊柳嘛
唰啦啦啦啦啦
小河里水流著
嘩啦啦啦啦啦
誰家的媳婦
她走呀走得忙呀
原來她要回娘家
身穿大紅襖
頭戴一枝花
胭脂和香粉她的臉上擦……”
林陽盯著不遠處唱歌的李靈玉，讓旁邊的關佳蕙好奇起來。
“林陽，你們認識？”
“小蕙，不認識。”
“那你為什么老是看人家？”
“小蕙，你是否感覺到，這個女孩子的聲音不一樣？”
“哦，是有一些，就像是鄧麗珺演唱的味道。”
林陽、關佳蕙的對話，引起了旁邊徐山楚的興趣。
“二位，你們想認識這個人嗎？”
徐山楚的話令林陽疑惑不解。
“徐廠長，難道說你認識她？”
“嘿嘿，說起來也算是認識吧？他曾經在上海的晚會演唱過越劇《紅樓夢》，說句大實話，唱的確實是不錯。”
“你們要是想認識一下，我可以叫她過來？”
“徐廠長，那你就叫她過來吧？”
李靈玉根本想不到，上影廠的廠長會叫她過來。
“徐廠長，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看著一臉緊張的李靈玉，徐山楚開口了。
“你不要緊張，叫你過來是介紹朋友給你認識，來、來、來，趕緊坐下，不要再站在那里了？”
“這是林陽，我的忘年之交，這是關佳蕙小姐，從港島來上海投資的客商，你們都是年輕人，認識、認識？”
“林陽、關小姐，這是李靈玉京城紅旗越劇團的演員。”
“徐廠長，我不是京城紅旗越劇團的演員了？”
“啊？為什么？”
“徐廠長，前些日子，越劇團解散了。”
“那你現在的單位是什么地方？”
“我還沒有找到單位，想去東方歌舞團，結果去考試以后，沒有被錄取了，所以，我就回到了上海的家里。”
“那你怎么來音樂茶座唱歌來了？”
“徐廠長，我不想在家里面吃白飯。”
李靈玉的聲音一下子低了許多。
3年前，京城紅旗越劇團來上海招人，李靈玉在五千多名考生中脫穎而出，最終成為入選的兩人之一。
想不到，3年后，剛剛學習畢業的她，被命運開了個天大的玩笑，越劇團要解散了。
在走投無路的時候，她只好暫時回家，來音樂茶座唱歌，除了鍛煉自己的唱歌水平，同時，也是排解一下郁悶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