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謹拿著青銅鏡,解釋道:“長風師兄這件法器,用起來倒不復(fù)雜。”
“只要你在鏡子里照出自己的人像,它就可以替你承受一次致命傷害。”
鐵力山聽到這話,眼睛瞪得滾圓,只覺難以置信。
承受一次致命傷害?
如果李謹沒有欺騙自己,這面青銅鏡,絕對是一件足以令所有弟子瘋狂的至寶!
鐵力山修行過劍道,對于煉器的學(xué)問有些粗淺的了解。據(jù)他所知,玄山宗煉制的防御法器,要么是異常厚重、穿戴極為麻煩的玄紋盔甲,要么是能生成靈氣盾抵擋攻擊的靈符,就算實體有區(qū)別,原理都是大同小異。
怎么可能存在法器,能直接替主人“承受致死傷害”!
簡直聞所未聞!
這不就是多處一條命么!
如此至寶,絕對不可能是宗門出售給外門弟子的那些大路貨。它要么是那些大長老為自己或者核心弟子煉制的保命之物,要么就是高長風從某些遺跡仙府取得的古物,甚至……有可能是上界之物!
絕對是發(fā)了!
但問題是,李謹會不會是在騙自己?
鐵力山心生一計,問道:“李謹師弟,你現(xiàn)在能不能在鏡子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李謹心中冷哼一聲,鐵力山想什么心思,他自是門兒清。這家伙,恐怕接下來就要給自己來一劍,試一試這青銅鏡,究竟能不能“代人承受傷害”。
他嘆了口氣,無奈道:“師兄,我可沒法在鏡子里照出自己的影子。”
鐵力山一愣,疑惑道:“為何?”
“之前我曾遭遇大難,這青銅鏡已經(jīng)替我擋過一次死劫。”李謹指了指青銅鏡面上的裂紋,道:“你看,這就是那次劫難的痕跡。”
“從此以后我就再也沒辦法在青銅鏡里照出自己的影子了,應(yīng)該是每個人只能用一次。它對我來說,已經(jīng)沒什么用了,倒不如贈給師兄,也算是讓法器物盡其用。”
借著洞府外照進來的微弱月光,鐵力山看到了青銅鏡上的裂痕,心中對李謹?shù)脑捯呀?jīng)信了幾分。
如果青銅鏡能夠替人抵擋死劫,而不用付出任何代價,這未免太過強大了,反而不像是真的。而這些裂痕的出現(xiàn),說明青銅鏡發(fā)揮作用是有損耗的,它不能一直使用下去,而是某種“消耗品”,就顯得比較真實了。
鐵力山心中遺憾,這小子已經(jīng)用過了青銅鏡,自己就沒法拿他來測試了。
“鏡子給我看看。”
接過青銅鏡,鐵力山仔細端詳一番,鏡面上朦朦朧朧,照不出自己的臉。
他皺起眉頭,又問道:“為何它也照不出我的影像?”
李謹早就想好了說辭,連忙講道:“這面青銅鏡,是長風師兄從一處古墓里找到的,他也是偶然的機會,才發(fā)現(xiàn)這青銅鏡有承受死劫的神效。”
“我們做過實驗,拿這面鏡子照過不少凡人和修行者,想要摸索出如何才能照出人像。結(jié)果有些人能照出來,有些人卻是不行,最后也沒搞清楚它照出人像的條件。不過,我們倒是發(fā)現(xiàn)了一個規(guī)律,如果光線明亮,照出人像的概率就會更大些。”
鐵力山目不轉(zhuǎn)睛地聽著,對李謹?shù)恼f法又增信了幾分。
高長風雖說是什么外門第一人,但鐵力山很清楚,這根本算不了什么。玄山宗中倘若真的存在能夠煉制這等寶物的大能,絕不可能將其賜予區(qū)區(qū)一個外門弟子。
也就是說,高長風能得到青銅鏡,唯一可的能性,就是從遺跡之類地方偶然發(fā)現(xiàn)的,這和李謹?shù)恼f法相吻合。
而那青銅鏡的原主人,準備以此物作為陪葬,怎么可能還給后來的“盜墓者”貼心地留下使用說明?所以青銅鏡的使用條件,只能靠高長風自己來摸索出一些大概的信息,這樣的說法,很合情合理。
再加上李謹語氣誠懇,看起來就像是個天真幼稚的新手,很難在情急之下,編出如此細致周密的謊言。
鐵力山心中越發(fā)篤定,李謹講的就是真話。這小子如此蠢笨,自己三言兩語,就把他騙得暈頭轉(zhuǎn)向,拿捏得死死的。
他心中冷笑,越來越看不起李謹。倘若之前沒有高長風照拂,這小子估計早就死在了外門的爭斗之中了。對李謹?shù)慕湫模丝桃严袅舜蟀搿?p> 鐵力山將寶劍從李謹?shù)牟弊由鲜樟讼聛恚H帶歉意地說道:
“師弟如此坦誠,告知我青銅鏡用法,倒是師兄我之前魯莽了。”
這小子還有用,得安撫好他的情緒,才能挖掘出更多關(guān)于高長風的秘密。
“師兄不必自責,我們都是長風師兄的兄弟。”
李謹大度地說道,心中松了口氣。
之前他一直很擔心,這鐵力山要是手抖,一不小心割了自己的喉,那可就直接完了犢子,接下來的計劃,也都成了一場空。
不過現(xiàn)在還沒到徹底放松的時候,鐵力山雖然暫時放下了劍,但只要自己一有什么輕舉妄動,他依舊能瞬間發(fā)難,斬落自己的腦袋,洞府狹小,自己是躲不開的。
“光線明亮么?”
鐵力山拿著青銅鏡,暗自琢磨。他看了眼洞府外,皺起眉頭。
這夜晚雖說有些月光,卻只能微微照見些事物的輪廓,絕對談不上“明亮”。
難不成只能明天白天再試試?
可是鐵力山這時初得至寶,心里奇癢難耐,迫不及待想要在青銅鏡里照出自己的影子,哪里還能等得到那么久。
“師弟,你速速找來燭燈,點燃照明,我要……”
話未說完,鐵力山忽然注意到,暗格里頭,還放著一根白色的蠟燭上。
“你怎么連蠟燭也放在暗格里?”
他心生疑惑,冷聲問道。
李謹?shù)哪樕D時煞白,結(jié)結(jié)巴巴地解釋道:“師兄,這,這……就是個普通的蠟燭罷了,我是擔心有人會偷……”
說罷,他急忙從暗格里拿起蠟燭,取出隨身帶著的火折,手忙腳亂,就要點亮這不死之燭。
“停下。”
一把劍抵住了李謹?shù)男目谔帯?p> 鐵力山冷笑一聲,制止了李謹想要點燃不死之燭的行為。
可笑。
怕蠟燭被偷?
這小子也太不會撒謊了。
外門雖然常有失竊之事,但那些偷東西的弟子,只會拿靈石之類的值錢東西,誰沒事會去偷一根蠟燭?
李謹把這根蠟燭藏在暗格里,只可能是因為,此物也是件了不得的法器。
就憑你小子這點智商,還想騙我鐵力山,把這件寶物蒙混過關(guān)留下來?
太天真了。
鐵力山從李謹手中搶走白色蠟燭,湊近瞧了瞧,除了聞到些陰冷的腥臭,卻是察覺不出任何的特別之處。
“你就別騙師兄了,這蠟燭估計也是個好東西。”
他看向李謹,笑著問道:“老實說吧,它有什么用?”
一邊說著,一邊威脅地抖了抖手中的劍。
李謹聽到鐵力山的話,頓時面如死灰,額頭滿是冷汗。鐵力山看著他這副樣子,越發(fā)確定,這蠟燭絕對是寶物,甚至可能比青銅鏡更加強大。
“說不說?”
鐵力山再度一挑手中劍,只差一點,就要刺進李謹?shù)男乜冢创┧男呐K。
在這脅迫之下,李謹只是強撐了幾息,終于徹底崩潰。
“好吧,我說,師兄,求你饒了我,我什么都說。”
他整個人都癱軟了下來,差點站立不穩(wěn),哭喪著臉說道:
“這根蠟燭只要點亮,就能加快靈氣汲取的速度,長風師兄能修行得這么快,都是因為有這根蠟燭的緣故。”
什么?
竟然能加快靈氣汲取的速度!
鐵力山只覺有些氣血上涌,心臟狂跳,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世間竟然能這等神物!
難怪這李謹就是冒死也硬要說謊,寧可交出青銅鏡,也要把這蠟燭留下……難怪那高長風無根無基,二十六歲才入宗門,卻一路進步神速,眨眼就修行到了煉氣九層……
這就是他的秘密!
鐵力山不禁有些嫉妒,憑什么高長風這家伙能有如此機緣,得到青銅鏡和蠟燭兩大神器!
但現(xiàn)在,這都屬于自己了!
此時此刻,鐵力山已經(jīng)徹底被得到寶物的狂喜擾亂了心智,他沒有多想,竟是直接從李謹?shù)氖掷飱Z過火折,點燃了不死之燭。
他現(xiàn)在就想要感受一番,做天才是什么感覺!
燭火幽幽亮起,照亮了洞府中的二人。
一種詭異的古怪感覺,忽然出現(xiàn)在鐵力山的心頭,他不禁打了個冷顫。冥冥之中,鐵力山感到自己和這根蠟燭之間,似乎誕生出一種再也無法分割的聯(lián)系。
這是寶物認主么?
不對啊。
鐵力山開始嘗試著運轉(zhuǎn)宗門的吐納功法,卻失望地發(fā)現(xiàn),自己汲取靈氣的速度和之前相比沒有任何的提高。
“你在騙我?”
他惡狠狠地看著李謹,握緊了手中的劍。
燭光之下,李謹臉慘白的臉色忽然消失,他露出微笑,輕聲道:
“再見,鐵力山師兄。”
這小子怎么會知道我的名字?!
鐵力山一驚,但還不待他出聲質(zhì)問,卻見到李謹深吸一口氣,吹滅了自己手中的蠟燭。
下一刻,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