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憂離開了，云夕他們的旅程并沒有結束。跨越泉州，一路直往幽冥，跨過幽冥入滅神海，那便是九陰宗所在之地了。

　　云夕對飛行路線并不關注，林憂走后，她便開始光明正大的睡懶覺，一覺睡到日上三竿。天氣好的時候偶爾會躺在椅子上，懶洋洋的嗮太陽。

　　這一日，底下的瓊山峻嶺已然消失不見，入目的是滿天的黃沙。這便說明他們已經走出了泉州，來到了去往幽冥之路。

　　越靠近幽冥，環境只會越來越惡劣。

　　天空的太陽好像一個巨大的火球，散發出熾烈的光芒。底下的黃沙被燒得灼熱，空氣都扭曲了。

　　纏繞著藤蔓的飛行法器中，卻是溫度恰好，偶有微風輕撫，帶來絲絲夏日的涼爽。少女捧著臉頰，睫毛遮住了眼睛，迷迷糊糊之間，耳邊傳來了一聲高亢嘹亮的鳥鳴。

　　一片巨大的陰影略過，長長的翅膀遮天蔽日。兇狠又凌厲的往下一抓，沙礫抖動之間，一條和船一樣大的蟲子扭動著身軀，傷口處流出了綠色的液體。

　　滴落在地上，那沙子便被腐蝕了。

　　“鳥蟲之斗，天地棋盤。”她看了一眼，嘟囔了一句，捂住耳朵，繼續睡覺了。

　　漆黑的房間中，一絲碧綠的嫩芽微微卷曲，組成了一個方框。瑩瑩光芒中赫然是少女在船上睡覺的景象。

　　修長的手指一點，片片瑩光落下，黑暗中的深沉眼眸底下是正在醞釀的風暴。

　　他起身，墨發被白玉冠束起，額前的月石鏈子也消失，白衣變黑衣，少年的模樣褪去，隨之而來的是那種疏離冷漠成熟男子的氣質。

　　噔，噔，噔。

　　富有韻律的腳步聲在船上演奏了一曲交響樂，身材挺拔如同一把出鞘長劍的男子，帶著鋒芒和凌厲來到了少女的身邊。

　　滿身的戾氣與殺機與少女恬靜的睡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讓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秘密。”

　　他身為少年月殊時，就好像帶上了一副仁善的面具，面具賦予了他權利和地位，他也要遵守面具的規則，讓自己多了一分仁慈。

　　當他化身為成年月殊時，他失去了地位，失去了權利，禁錮著他的東西破碎，他變得肆無忌憚了起來，多了一絲殘忍。

　　他目光幽幽落在少女身上。想要知道一個人的秘密，方法可不止抽魂奪魄。他還有窺心珠。

　　長袖下伸出了一只并不溫柔的手，男人目光冰冷，殘忍的戳向了少女的靈魂，少女臉色開始變得蒼白，豆大的汗珠滴淚，眼尾也染上了一絲楚楚可憐的紅。

　　他視而不見，終于抓到了什么……

　　每一個人的靈魂深處，都有一個特殊的區域，埋藏著人們的秘密。只要進入其中，便能夠探查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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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霧蒙蒙的天空，飄雪灑落天地，不出片刻，便把所有的一切遮掩。空間中波紋蕩漾，好像是誰強行融化了一般，世界露出了個大洞。

　　面容冷峻的男子跨了過來。

　　松軟的雪塊塌陷，發出了極為真實的觸感，他伸手接住一片雪花，還未感受，手心便暈開了一灘水漬。

　　這里的一切越是真實，就說明這里的秘密對于她來說越重要。

　　雪越下越大了，他開始瞬移，每一寸土地都沒有放過，終于找到了這個世界的主人。

　　少女被雪覆蓋，臉色蒼白，嘴唇烏紫，眉頭緊緊擰起，好似陷入了夢魘之中。一雙大手毫不客氣的把她提了起來，往她身體注入了一些靈力。

　　掛在睫毛上的雪變成了細細的水珠，天邊的陰霾散去，陽光下他甚至能看到少女臉上細細的絨毛。

　　“咳，咳，是你，救了我。”

　　雪白的天地間，少女眼睛分外的純凈。這便是，每個人心中絕對不會撒謊的真我。

　　“穿越者到底是什么！”

　　“你所說記載了我命運的書卷，又是什么！”

　　“你從何處知曉的上古箴言！”

　　少女無辜的站在原地，瘦弱的小手扯了扯衣裙：“你說的我聽不懂……”

　　雪地陷入了死寂，高大的身影一步步逼近，少女迷茫的看著他，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當真不知嗎！”

　　她信誓旦旦說他是所謂的穿越者，還說出了被埋藏了千年的箴言，說他們的命運早已注定，她的真我怎么可能不知！這可是投射在她靈魂中最真實的自己。

　　男人的視線如同一座大山壓在上面不容忽視，她輕輕的搖了搖頭：“真的不知道。”

　　他眉頭皺起，沒想到此行居然如此不順利。真我不會撒謊，只會隨著人的心態變化，現在靈魂中的她一無所知，難道那個云夕想忘記一切？

　　“心可以變化，但是藏在靈魂之中最重要的東西永遠不變。”

　　天空陽光綻放，陰沉的天氣好轉，在遠處出現了一座巨大的城池殘骸。那就是藏著她最深的秘密的地方。

　　“你去哪，等等我呀。”少女提起裙擺，努力的跟上他的長腿。

　　城池被風雪侵蝕，在斷壁殘垣之中，月殊找了許久，才找到了一片破碎的牌匾，隱隱約約能看到一個一字。

　　“去，給我找到這個牌匾的其它碎片。”

　　“噢，好。”少女乖巧極了，真的努力翻找起來。

　　月殊飛到天空，整片大地都映入眼簾。

　　這片天地被大雪覆蓋，只能隱隱約約看出些許輪廓。這座城池旁邊的邊境是圓形，而城池卻佇立在一個巨大的方形之上，似有一條小河圍繞四周。

　　那斷壁殘垣之下，透出來一絲熟悉的氣息。

　　許久，少女拿著一塊拼湊的牌匾走了過來，月殊看清楚它的名字之后，神情一變。

　　在幽冥周圍，有一個戰場遺骸，如今牌匾上的無虛城便在其中。問題是……這座面目全非的城池是少女的秘密，那就證明這是她曾經的親眼所見。

　　可無虛城如今還在幽冥旁，并沒有毀滅。

　　“秘密就在無虛城嗎？你到底是誰！”

　　“是誰？是誰送你來到我身邊。”少女一臉懵懂的接了一句。

　　蠢貨！真是浪費他的時間！他面容冷漠，揮揮衣袖間，手中出現了一枚珠子。

　　“砰……”

　　正準備離去，整個天地不知為何變得極為堅硬，他試了幾次，臉都黑了。

　　“出不去了，怎么會這樣！我用的可是上古至寶窺心珠！”窺心珠一共有三次機會，可以探查人的秘密，他就在云夕這里用了一次，就出不去了，難道有人在外邊做了什么！

　　不可能，就算云夕醒了，她也發現不了有人進入了她的靈魂深處，這就是上古至寶的威力。

　　怒火在他眼中醞釀，再三探尋都沒有結果，冰冷壓抑的視線落在了旁邊的少女身上。

　　云夕見他緊緊盯著自己，有些緊張，遲疑的重復了一遍：“是誰，送你來到我身邊。”

　　他瞇起了眼睛，渾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不滿意嗎？少女又試探的開口：“是誰在敲打我窗，是誰在撥弄琴弦。”

　　“你剛剛都是在裝傻！”少女身體很輕，他壓抑的怒火爆發，把她提了起來。少女雙腳離地，臉色漲紅，眼神茫然。

　　如果沒有別人干擾，那就只有這里的主人，才能控制這里。

　　“信不信我殺了你！”漫天的雪飛揚，深邃的眼眶中，瞳孔變成了一片血紅，殺機鎖定脆弱的少女，她睫毛顫動，一臉的奇怪。

　　“嗯？”

　　匕首緩緩靠近她的心臟，她還是一無所知的模樣，一口氣賭在了胸口，月殊面無表情的把她扔到了雪地里。

　　她死了，他更出不去了。

　　他索性不管，冷著臉開始尋找出去的方法。

　　天又變得霧蒙蒙了，雪越下越大。好像要把所有的一切都盡數掩埋，他不斷的翻找，不斷的嘗試，全都失敗了。

　　一定是剛剛發生了什么，這里才忽然封閉！

　　“離我遠點。”少女偷偷跟過來，他便一掌把她拍開。落在雪地之中，她吐出一口鮮血。等緩過來了又跑了過來，她好像一點都不記得別人對她的傷害。

　　“你救了我，我幫忙。”

　　“滾。”少女越是天真干凈，他心中的暴虐就更多。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把每一寸土地都走了一遍，這里每一片雪花，每一塊殘骸，都有它特有的形狀，所有東西的觸感，都仿佛真實存在。

　　就算最厲害的幻獸，都無法創造出如此真實的一個幻境，更何況這是一個人的內心深處。

　　除非，她真的經歷過一個城池的覆滅。

　　月殊合上眼眸，腦海中出現了少女對林憂的羨慕，還有她痛苦的神情。

　　她救過這城，最后這城還是毀了。這便是她在那書卷之中寥寥幾筆的生平敘述嗎？

　　雪地中少女佝僂著身軀，臉色白得可怕，嘴角的血液凝固了，她努力的爬了起來，搖搖晃晃的朝著他走去。

　　固執的重復：“我可以幫你。”

　　他冷著臉，沒有驅趕：“你能幫我什么？”

　　少女愣住了，支支吾吾說不出來話。

　　從頭到尾，她就一臉無知，說來說去都是不知道。

　　月殊愣了一下，腦海里有什么一閃而過，他沉聲開口：“是誰？”

　　“是誰送你來到我身邊？”少女下意識的接了一句。

　　“下一句是什么？”

　　她眨了眨眼睛，苦思冥想腦海一片空白。

　　“上一句是什么？”

　　月殊：……

　　該不會是讓他唱吧！這種奇奇怪怪的詞句腔調，他怎么可能會唱！

　　幽深的目光帶著一絲僵硬，少女還是一無所知的樣子，要不是她還有用，月殊都想殺了她了。

　　雪花落在他的頭發上，衣服上，不到一會兒的功夫，他與少女就被冰冷的雪掩埋了。

　　刺骨的寒冷下他面色如常，對面那人卻已經緩緩閉上了眼睛。這里對她來說就是真實的世界，她壓根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她以為她真的受了傷，大雪覆蓋之下，她也會真的呈現出受傷死亡的景象，那時月殊會隨著她的死去永遠禁錮在這里。

　　月殊不能再等了。

　　磁性的聲音飄了起來，落在那漫天飛雪之中：“是誰送你來到我身邊。”

　　少女努力的睜開了雙眼，氣息微弱的接了下一句：“是那圓圓的明月明月。”

　　天暗了，一輪圓月照耀下，殘破無虛城變得更加荒涼，一抹妖風吹過，它徹底化為了一片黃沙，所有城池的痕跡都消失不見，竟然與外界的景象漸漸重合。

　　“鳥蟲之斗，天地棋盤無虛城。”

　　所有的一切都連成了一條線，指向了一個方向。

　　窺心珠閃耀光芒，天地的門打開了。

　　他沒有離開，漠然的看著少女。她身上的氣息微弱，看起來像是一個真正的將死之人。

　　然而，這只是投射的虛影而已，怎么可能會真的死去。

　　遲疑了一下，他揮手抹去了她身上的風雪，又把傷給她都治了。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他臉黑成了鍋底，面無表情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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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天氣，真適合睡覺啊！”少女伸了個懶腰，完全沒有注意到周圍的景色已經發生了改變。

　　她噔噔噔的跑回房間，趁著陽光正好，把小兔子花燈也拿了出來。

　　“你也曬曬太陽。”

　　“你就這么喜歡這兔子燈？”不知何時，船上多了一個人。他目光中夾雜一絲探究。

　　云夕微微一笑：“你送我的，我當然喜歡！”

　　真我是個傻子，本我也是個傻子。

　　他默默移開目光，船已經離開了幽冥的東方，朝著西邊飛去，而那里就是無虛城所在的地方！

　　“你喜歡穿越嗎？”

　　這還是這么久以來，月殊第一次和她說穿越的事情，她有些恍惚。

　　“我在現代已經死了，穿越到這里算是迎來了一次新生。”

　　云夕心情略微低落：“但我不喜歡穿越，這里沒有我的家。”

　　月殊沉默了。他費盡心思，甚至用了窺心珠的一次機會，都沒有得到的答案，竟然在云夕本人這里得到了。

　　但他，不相信她，只相信自己！

　　少女好像意識到了什么，眉頭擰了起來，氣氛變得格外沉重。

　　“你今天突然問我這些，是想逃避修煉嗎？”現在這個點，月殊一般是在修煉的。

　　月殊：……

　　你的腦子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