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馬
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
等陳景年剛有些睡意的時候,就聽見胡同兒口傳來一陣腳步聲。
其中李滿倉那頻率極快、腳后跟先著地,腳掌再跟進、拍在地上的、能震塌樓板的腳步聲尤為刺耳。
很快院門口就傳來“當、當、當”的砸門聲,寂靜的大院立刻像活了過來。
“這是怎么了?”
“發生什么事了。”
“我剛倒下,誰啊!”
……
院子里亂成一團,一大爺易忠海、二大爺劉海忠和三大爺閻埠貴,這三位院子的管事大爺安撫著院里的鄰居,帶著頭往門口湊了過來。
閻埠貴上前打開了院門。
陳景年穿上衣服,又給被吵醒、非要起來看熱鬧的囡囡加了一件褂子。
“我們是二里莊派出所的,來找軋鋼廠的劉光天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
“老劉,你把光天叫過來,協助公安同志工作。”
“這、這不能夠啊…..”
“為什么啊,我家光天…..”
......
外面亂成一團
囡囡雖然要看熱鬧,但是動作還是不緊不慢的。
等陳景年背著她出門的時候,院子里的大部隊正在向后院轉移。
陳景年背著妹妹來到正房,和已經出門的李憲文說了一下大概的情況。
李憲文說了一句“父母不慈,兒女不孝”就回屋了。
“父母不慈,兒女不孝!”
這句話既是劉海忠的大兒子劉光祖對劉海忠夫妻說的話。
也是院子里的鄰居對劉海忠一家的評價。
劉光天和劉光福小的時候,經常被劉海忠夫婦打得哭爹喊娘,有時候叫得都不像人聲了。
院子里的人實在聽不下去了,就過來勸。
但是劉海忠根本不聽勸,一句“我管我兒子,打死了和你們有什么關系”就把大伙兒堵了回去。
慢慢地大家也習慣了,實在叫得慘了,聽不下去了,把門關上或者出去遛彎兒,來個耳不聽為凈。
好在劉光天哥倆慢慢地大了,也被打怕了,回家就老老實實地立規矩,挨的打也少了。
......
“不是、不是,李科長,您不能平白無故地帶著派出所的同志來抓人啊。”
“老劉,我只是配合公安同志的工作,因為劉光天是軋鋼廠的職工,所以我才跟過來的。”
“你是劉光天的家屬啊,現在通知你,劉光天和一起案件有關,需要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這是拘傳令。”
“呦,這是犯了事了啊。”
“白紙黑字大紅戳,錯不了。”
“同志,您是不是搞錯了啊,我們光天可是本分的孩子。”
“到底有沒有問題,我們會查清楚的,現在只是拘傳調查,請你們不要妨礙我們的工作。”
“調查也不能銬人吧。”
“拘傳懂不懂,讓開!”
……陳景年沒帶囡囡往后遠走,就站在偏門前,聽著里面鬧哄哄的動靜。
囡囡這會倒是精神了,從陳景年的背都要爬到他的脖子上了。
“你啊,長大了也是個事兒媽。”
陳景年見妹妹不老實就把她抱在了懷里,打開衣襟把她裹了起來。
“一嘴大碴子味兒!”
囡囡知道哥哥說的不是什么好話,弱弱地反擊道。
等大隊人馬像蒼蠅群一樣鬧哄哄地轉移到前院,陳景年早就退到了自己家的屋門前。
這時的公安制服還是白色的,在晚上非常的顯眼,尤其是領口兩側的紅色領章,在煤油燈的映襯下尤為刺眼。
“大蓋兒帽真好看。”
囡囡老實兒地抱著陳景年的脖子,看著劉光天被四五名公安押走了。
李滿倉朝陳景年看了一眼,丟了個眼神也跟著走了。
等劉光天他們出了院門,二大媽嗷嘮一嗓子,坐在地上開始撒潑。
陳景年厭惡地轉過頭,帶著囡囡回屋了。
這一夜因為二大媽的“不活了、我不活了”鬧得整個院子里的人只睡了半宿覺。
早上,囡囡打著哈欠爬起來,閉著眼睛吃完飯,夢游一樣跟著院子里的孩子去上學。
陳景年跟著胡同兒里這幫連叫帶唱的小學生走了一段路程,發現囡囡等個別睡眼惺忪的小家伙們都精神了,才調轉車頭。
等他急急忙忙地趕到單位,來到保衛處,發現屋子里一點都不亂,于是就簡單地收拾了衛生,打了兩壺水。
此時,關于盜竊案的消息已經徹底曝光了,樓上樓下都在議論這件事。
參與盜竊的,不僅有外來的小偷,也幾名本廠的職工和職工家屬,甚至還有隔壁配件廠的車間副主任和鑄件廠的門衛等。
等陳景年打完水回來時,保衛處已經被人塞滿了。
他站在門外,聽見王志軍正和幾名被捕職工的家屬的談話。
“……人是派出所抓的,你們來保衛處有什么用。”
“我不管,是你們保衛處的人帶著公安把我們大小子抓走的。”
“我們家老倪也是,你們保衛處是干什么吃的,為什么不保護工廠職工。”
“李滿倉,你必須給我個說法。你記得不,你當時進廠還是我去區里調的檔案。”
“怎么著!冤枉?MD,帶著小偷摸到廠子里來,那是來干什么的?請客吃飯啊!公安局為什么不抓別人,我告訴你們別特么的給臉不要臉,我們保衛處保衛的是國家的財產,是廠子安全臉面,不是包庇那些吃里扒外的賊的!還敢上我這拍桌子,姥姥!留點力氣追汽車吧,掛牌子游街的路可遠著呢!”
陳景年站在外面,聽見李滿倉在屋里一頓爆喝,接著五六個男男女女灰溜溜地從里面走了出來。
他面色如常地走進保衛處,和王志軍打了招呼,才和李滿倉解釋了一下妹妹晚上沒睡好,早上起來晚了的事。
“斧子,回去吧,一會還有得亂呢!”
李滿倉擺了下手,把陳景年打發走了。
陳景年來到一樓,辦公樓的大廳處聚集了更多的人,很多人在抽煙,有的還是旱煙。
那些從保衛處下來的人正混在這些家屬中間,說著剛才在保衛處的遭遇,很多人都在嚷嚷著去找廠領導求情。
此時的樓道里像一口蒸鍋,順著窗戶咕嘟咕嘟地往外冒著滾滾濃煙。
陳景年在宣傳處轉了一圈,出來后看著天上飄過去一片片好像甩袖湯里的蛋花似的白云。
“斧子。”
許大茂騎著車子過來,在門口停了下來。
“許哥,這是要出去啊。”
陳景年站直后笑著說道。
“不是,等個老鄉,今兒我下鄉放電影,道兒遠,那村子又沒電,就派了個大車來拉放電機和汽油。”
“大車?”
“大馬車,哈哈。唉,我看看啊,好像來了。”
許大茂怕陳景年不明白,手揚了起來做了一個揮鞭子的動作。
“許哥,您學得還真像。”
看著許大茂像個大馬猴一樣上下蹦跶了兩下,陳景年被逗笑了。
他也向大門口望去,只見一架馬車在車老板的“對、駕、喔、馭”的呼喝聲中來到了跟前。
陳景年好奇地看著這匹額頭長著一塊白色菱形圖案,渾身棗紅的高頭大馬。
和馬平視時,你能從它烏黑的大眼睛中感覺到它的慌張和對眼前景象的好奇。
“真是一種神奇的生物。”
陳景年看著棗紅馬抖動著長長的鬃毛,輕松地拉著馬車跑了起來。
他注意著馬在奔跑時渾身上下肌肉線條的起伏,那種力量在肉體中穿行的感覺,簡直棒極了。
有那么一瞬間,陳景年甚至產生一個不靠譜的想法---要是自己穿越到古代,騎上這樣一匹戰馬,是不是也挺好的。
看著車老板把馬車趕到廂樓后面的庫房,陳景年意猶未盡地走進了放映組。
屋子里沒人,劉廣耕的兜子也不在。
陳景年拿出書本,卻沒看書。
而是在想那匹馬,他之前也雕過馬,但都是以視頻中那些駿馬為模仿對象的。
如此近距離地接觸馬,還是第一次。
陳景年被深深地吸引住了。

蒂姆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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