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救熊孩子
一個長相清秀身著綠衣的年輕女子從人群中站出來。
小廝磕磕絆絆解釋了一遍,女子面色一變,連忙蹲下去對小童檢查一翻。
見小童沒事,女子對小廝低聲呵斥道:“回去有你好看的。”
說完,朝衛姎行禮,語氣溫和:“此番多謝姑娘相救,姑娘今次大恩,我家大人和夫人定要奉禮相報,若是姑娘有空,請隨我前去……”
周圍議論聲不絕于耳,衛姎聽到大人二字后退了一步,抬手拒絕。
“不過是路見不平,隨手罷了。不用放在心上,我還有事,今日就先這樣了。不過,這小孩你們得看住,小兒食道細窄,有核的東西還是在大人的看護下食用為好!”
衛姎也不等她回話,擠進人群逃走,回到與謝忱分開的地方。
卻沒看到人,料想對方此刻應當還沒辦完事,左右看了看,坐在一家未開門店石階之上。
她美貌驚人,路過的人無不為她的模樣驚艷,駐足停留。
衛姎習慣但不喜歡這種眼神,蹙眉轉了個方向,忽然眼前一黑,熱烈刺眼的光線弱了許多,抬起頭眼前正是消失許久的謝忱。
唇角一翹,起身雀躍道:“忙完了嗎?”
謝忱盯著她白皙的額角上細密的汗珠,想到她剛才救人的一幕,微微側開目光,嗯了一聲。
衛姎被他冷淡的態度一擊,激動興奮的心情碎裂了一半,嘴角一抿,聲調平了不少。
“那便回去了?”
謝忱點了點頭,卻不動,問:“魏姑娘想好要一同前往北桐府府了嗎?”
“……”
這人真的是,她是什么才狼虎豹嗎?這么急著趕她走?
好吧,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她確實算是才狼虎豹,她的身份危險,早點離開對救命恩人也是好的。
感受到她身上傳遞出來的頹喪,謝忱迷惑了一息,這問題這么難回答嗎?
“你若是不想……”
“我去。”
衛姎抬起頭,目光清凌凌水湛湛,猶如一汪引人撩撥的秋池,卻又格外堅定,讓人不敢動作。
她字字清晰道:“兩日后,我同你一起去。”
兩人交談著離去,并沒有注意身后柱子后,藏著一黃衣圓臉少女,正咬牙切齒的盯著他們。
“徐二秀,!你個死丫頭,老娘拿了這么多東西,你也不見過來幫忙拿一下,要你有什么用,你個死丫頭!”
徐二秀被人一把扭住耳朵往后面拽,疼得她齜牙咧嘴,連忙收回了陰郁森森的目光。
“我拿我拿,別拽了!”
婦人做罷,把手中的東西全都塞她手里,嘴里還不住的罵:“你爹沒用,在山上找了那么就連根人參都找不到,你也不省心,帶你過來還浪費我兩文錢!這段時間不太平,你別到處亂跑,回頭沒錢撈你!”
徐二秀撇了撇嘴。
“能有什么事啊。”
“聽說是鄰國跑來一個女叛軍,長得貌美如花,不知道躲在我們這里什么地方,官差還在搜查。”
徐二秀眼睛驟然亮起來,像是眼盲久疾之人看到了亮光,灼熱又滲人。
貌美如花,來歷不明……這說的不就是!
徐二秀把手里的東西往婦人手上一放,開始往后跑,身后立刻傳來一道尖銳的叫罵聲。
第二日,秋雨紛紛,薄霧濃濃,謝忱天還未大亮之時披著蓑衣,懷里抱著竹筐,在煙雨蒙蒙中離去。
衛姎被聲音吵醒,還以為怎么了,連忙起身撐起窗欞去看,只看到一個高大的背影。
有什么事,急得大雨瓢潑也要去做?
衛姎躺回去,聽著簌簌雨聲卻是再也睡不下去了。
明日她就要跟著謝忱去北桐府,杏花鎮還有宿原縣是不能再呆下去了。
想到這里,衛姎有點后悔昨日沒有打探清楚,若是北桐府那邊情況也不好呢?
唉,就算再不好肯定也比這里好,這里是最接近東轂國,就算是搜查,也會從這里開始。
待自己在北桐站穩了腳跟,便花錢多雇人去找皇兄。
也不知明兒到沒到九華山,有沒有找到人……應當是找到的吧,皇兄從小就聰明,肯定知道宮中事變……
“開門!”
“開門!”
衛姎眨了眨眼睛,閃過幾分疑惑,下意識坐直了身體。
什么人?
外頭的雨不知何時小了許多,顯得院門的叫喊聲越發激尖銳,衛姎心中咯噔一聲,臉色發白,連忙從床上起來。
她這幾日還處在逃亡的沉余中沒能回過神來,休息也一直穿著外衣。
在狹小的房子轉了兩圈,卻找不到可以躲藏的地方。
衛姎!衛姎!
你不要慌,外面的人不一定就是過來抓你的,他們有什么證據?他們憑什么!
一通心理暗示,衛姎冷靜了許多,唯有一雙細白的手顫抖著在裙上蹭了蹭。
院門的人似乎等不及了,直接破門而入。
衛姎就站在屋門底下,眼底閃過驚懼,這一群數十人穿著打扮都與官差衙役無異。
官差領頭之人是個彪形大漢,下巴蓄胡,左臉有一條長疤,渾濁的利眼盯著衛姎,閃過幾分淫邪之色。
衛姎心下一沉,后退了一步。
那刀疤衙役摸了摸胡子,陰惻惻的聲音隔著細微的雨慕落入衛姎耳中。
“來歷不明的美貌女子?疑似東轂叛軍,來人,上前抓住她!”
徐二秀躲在一旁,看著前方一群逐漸消失的背影,得意哼笑,轉身離去。
這個野狐貍被管關大牢了,這事一定要告訴謝忱。
今天是九月初三,謝忱在后山祭拜,往年便是如此,風雨無阻。
一陣涼意吹拂,葳蕤樹木隨風搖曳,空氣中彌漫著草木的清香和泥土的芬芳。
早雨停歇,烏云悄散。
謝忱在墓前沉默站立,雙膝手肘有些暗漬,他早已經將濕漉漉的小草拔干凈,在碑前磕了幾個頭。
這便是他每年回杏花鎮要做的事。
“娘,他派人找我,說找了十九年,一直都沒忘記。您說,他為何就不快點?”
“您說過,讓我不要怪他,但若是他能快些,您就不會……”
謝忱平靜無波的眼底涌上恨意、痛意,隨后便是長久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