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鋼琴面前坐下,宋念暖把琴蓋打開,一只手先在琴鍵上試了試音,又雙手活動了一下。
“噔”的一聲,她把雙手都放了上去,表情也變得認(rèn)真起來,隨即,雙手開始在琴鍵上跳躍,諾大的房間里響起一陣優(yōu)美的旋律。
這首歌曲是她最喜歡的,也是季然最喜歡的,從她開始學(xué)鋼琴,到現(xiàn)在,最喜歡的鋼琴曲依舊是這首《星辰》,旋律很歡快,但也帶著一種淡淡的憂傷。
季然則在她開始彈奏,就一直看著她了。
不論周圍怎樣,他的目光一直都追隨著她。
他要這個獎勵是出于私心的,但也是想讓她開心。
宋念暖是喜歡鋼琴的,每一次彈奏的時候,她的眼睛里都是有光的,那種遇到熱愛事物才會有的光,以及那種由內(nèi)而外的開心,她是在享受這個過程。
所以哪怕被宋夫人逼著練琴,以及去參加比賽,都是因為她是真的熱愛。
不夸張的說,她從三歲開始學(xué)琴,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14年了。
人只有在堅持自己喜歡的事上才會是不同的。
因為喜歡,所以堅持。
不知不覺,夕陽余暉布滿了天空,偶爾飄過幾片云,顯得格外安逸。
季然想,要是時間可以一直停留在這里就好了,就這樣,簡簡單單,悠閑自在,就很好了。
可惜,還是沒能如愿。
未來的事誰能說準(zhǔn)呢?誰又能一直陪著誰呢?命運向來都是如此。
時間過的飛快,尤其是在他們一起吃完晚飯后,宋念暖就要走了,季然看著她把東西一一收拾好,然后又叮囑季管家。
心里的不舍簡直要溢出來了。
“阿然,你要聽話哦,要乖乖吃飯,不能摔東西,想我了就給我打電話知道嗎?”宋念暖轉(zhuǎn)過頭來又交代他,她看得出男孩的不舍,就踮了踮腳,想安慰他。
男孩看出她的意圖,主動低下了頭,環(huán)抱住他的太陽。
“乖啦,我說的話記住了嗎?”宋念暖摸了摸他的頭,安慰道。
“嗯……”季然還是不開心的哼了哼,抱得更緊了。
宋念暖也任他抱著,另一只手在他背上安撫著。
直到司機發(fā)消息說他到了,宋念暖才把包背在身上準(zhǔn)備走,這時季然拉住她的手,說:“我送你。”
宋念暖有些驚訝,但很快反應(yīng)過來,她把季然的手拉開,然后反拉住,“好。”
把房間門推開,他們一路向外走,季管家在門口守著,看到也是驚訝了一下,但沒說什么,宋念暖一路拉著他下樓,路過看到的人都表示驚訝,畢竟季然的活動區(qū)域大多是在三樓,只偶爾出來幾次走走,而且都只有宋念暖在的時候才會出來。
不過也僅限在這個宅子,要出大門去外面那都是不可能的,他的病還不穩(wěn)定,要突然面對一個陌生的環(huán)境以及陌生的人群,那簡直難以想象會發(fā)生什么。
走到大門的時候,宋念暖明顯感覺到他的手不自覺地拉緊了她,她能感受到他的不自在,以及緊張。
于是,她停了下來,放開他的手,“阿然,就到這吧,不用送了。”
季然卻出奇的搖了搖頭,堅定地說:“我想看你上車。”
宋念暖不好拒絕他,她擔(dān)心的看著季然,但還是同意了。
推開大門,季然握著她的手握的就更緊了。
向著外面走時,季然看著陌生的環(huán)境,呼吸開始變得急促,但他還是咬緊牙,他讓自己把目光都集中在宋念暖身上,慢慢地開始變得平靜。
“好啦,外面冷,快進(jìn)去吧。”好不容易走到車旁,她和王林他們打了聲招呼,才坐進(jìn)車?yán)铩?p> 看到季然出來,兩人也是驚訝了一下,更多的是欣慰,但還是擔(dān)心出什么事,就分別站在他左右兩側(cè),距離一米。
“好,念念。”這樣說著,季然仍沒準(zhǔn)備進(jìn)去,說什么都要堅持等她走了。
沒辦法,宋念暖只好跟司機說可以走了,車子啟動,向前方駛?cè)ィ高^車窗向后面看時,季然還是站在原地,她有些擔(dān)心,但還是選擇坐好。
她相信季然,他的病在逐漸好起來,總有一天他一定可以徹底好起來。
而現(xiàn)在,這只是他好起來作出的改變。
這樣想著,她的眼神也變得堅定。
車窗外,夜空之中,星星點點,可以看到繁星閃爍,顯得格外美好,這也是城市中很難看到的風(fēng)景了。
看著看著,她不由想到?jīng)]出事之前的季然,好像他們第一次見面,也是看著這樣美好的星空。
真想念啊,那個可愛的小男孩,就像小王子一樣。
十年前
七歲的她第一次跟在父母去季家,A市有名的慈善夫婦的家里,參加一場盛大的宴會。
就是在那里,她第一次遇見了季然。那時,因為是音樂家的女兒,她被要求在臺上彈奏一首新學(xué)的鋼琴曲,她很緊張,但把手放上琴鍵的那一刻,內(nèi)心才變得平靜。
她的周圍還有很多同齡的孩子,都用一種好奇的眼神看著她,還有那些商業(yè)界的人,可謂是萬眾矚目。
而那時的季然獨自一個人站在人群之外。
在彈奏的過程中,她逐漸放松,并讓自己享受表演,一曲罷,她完成了一場精彩的演出,也獲得了孩子們驚訝的眼神,以及大人們的掌聲和贊賞。
而她的目光卻只在那個小男孩身上,因為他生得實在很好看,男孩穿著一身深藍(lán)色的西裝,頭發(fā)修剪的很整齊,一雙眼睛生的十分好看,皮膚雪白,長相也有些異域,讓她想到了,她看的那本《小王子》里的小王子。
她第一次有那么強烈的感覺,她想和那個小男孩做朋友。
于是,她也那么去做了。
她穿過人群,走到了他的身邊,對著他說,“你好,我們可以做朋友嗎?”
那時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男孩像是毫不意外,他什么也沒說,只伸出一只手,簡單地一個動作卻說明了一切。
她也伸出手,男孩拉住她,就向另一邊走去,倒是沒什么人注意這邊,他們都在談?wù)摳髯愿信d趣的話題。
她記得那天,男孩把她帶到別墅外面的花園里,他們一起坐在藤椅秋千上聊著天。
“我叫宋念暖,宋是唐宋的宋,念是想念的念,暖就是溫暖的暖,你叫什么呀?”
“我,我叫季然,你的名字好好聽。”
“嗯,是我外公取得,他已經(jīng)變成星星去天上了。”
“你叫既然?是哪個季啊?”
“就是四季的季,然是當(dāng)然的那個然。”
“誒,你的姓氏和這個房子的主人一樣欸?”
“是的,他是我爸爸。”
“原來是這樣啊。”
“嗯。”
“那季然,你幾歲了?我七歲了。”
“我八歲了,你剛才彈琴好厲害,很好聽。”
“謝謝啦,其實我剛才好害怕彈錯,那首曲子我才練了兩天,但如果彈錯了回去媽媽會生氣的。”
“那你好厲害,是真的很好聽。”
“嗯,但我更喜歡另一首曲子,叫《星辰》,是一個很有名的鋼琴家的曲子,下次我彈給你聽。”
“好啊,一定,它的名字也好特別,欸,你看,有好多星星,這也是星空!”
“好好看.....”
兩個小朋友的對話充滿了童趣,也很可愛。
就這么聊著聊著,等大人們找來時就看到,他們兩個人已經(jīng)靠在秋千椅上睡著了。
就這樣,他們認(rèn)識了,而兩家父母也因此熟絡(luò)起來,再加上后面搬到同一個別墅區(qū),一起上了同一個小學(xué)。
那時候,一切都很好,只可惜,后來的一場車禍毀了這美好的一切。
那年,季然才十歲,就失去了父母,只剩一個在軍區(qū)當(dāng)首長的爺爺,也正是因為那場車禍,留下的后遺癥,他不敢出門,不能去陌生的環(huán)境,更不能見陌生的人。
一旦越界,就會發(fā)狂,難以控制。因此,他被困在了那個與外界隔絕的宅子里,一困便是七年。
她還記得那個下午,她聽到父母說起那個消息時,是那么不可置信,直到她跟著父母一起去了醫(yī)院,見到了車禍后的季然。
那時他就坐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的發(fā)著呆,聽說是因為出事的時候他的父母把他護在身下,所以他只是有些擦傷,但他的父母卻因為受了重傷不治而離開了。
她不敢走近,只是站在門外看著他,因為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辦,過了很久,季然都一直是那個姿勢,宋念暖看著這樣的他,心里也難過極了,因為她發(fā)現(xiàn),季然眼里的光熄滅了,就像失去了全世界。
明明受到這么大的刺激,他也不哭,就一直呆坐著,直到一個護士走近他,想幫他處理傷口,他才劇烈地動了起來,抗拒別人的接近,甚至開始摔東西,大聲地嘶叫。
看到那樣的季然,宋念暖終于忍不住地哭了起來,一滴又一滴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季然這一舉動也驚動了守在病房外的門衛(wèi),很快季老首長就來了,兩天的時間他失去了兒子兒媳,現(xiàn)下也蒼老了很多。然后又是心理醫(yī)生,但都沒辦法讓季然停下來。
她母親過來想把她拉走,但她卻猛地掙脫開母親的手,沖進(jìn)了病房,跑到季然的面前。
“季然....”她用帶著哭腔的聲音喊著男孩的名字。
看到男孩變成這樣,她的心里充滿了難過。
接下來的一幕讓所有人都驚奇了,聽到宋念暖叫他,男孩竟然慢慢地停止了發(fā)狂的行為,他一點點靠近宋念暖。
顫抖的雙手緊緊抱住了她,然后爆發(fā)出劇烈的哭泣聲,他的情緒在這一刻終于不再忍耐。
那個下午,她只記得,那個男孩哭的是前所未有的傷心,自此,他們的人生軌跡發(fā)生了很大的改變。
宋念暖到家時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左右了,她有些疲倦,想著趕緊洗漱睡覺,剛輸了密碼進(jìn)門就發(fā)現(xiàn)客廳的燈是開著的,也沒當(dāng)什么事,想著可能是林姨給她留的燈。
她邊往樓上走,邊拿出手機給季然發(fā)信息,編輯好后,點擊發(fā)送。
快走到房間時,她突然愣住了,“媽媽?”她有些驚訝的看著面前那個熟悉的身影。
“嗯,回來了。”宋夫人冷淡地看了她一眼。
“是,您好久沒回來了。”宋念暖不由地說著,看到母親,她下意識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想自己最近的表現(xiàn)怎么樣。
宋夫人對此也沒說什么,留下一句“早點睡,明天我檢查你最近的練習(xí)。”說完就回房間了。
宋念暖有些失落,放在身旁的手不由握成拳,隨即又松開,打開門也進(jìn)房間了。
洗漱完后,她把柜子里的藥拿出來倒了一顆吃下,又放進(jìn)柜子里,拉開被子躺下,入睡。

顧笙lqy
文筆不好,請多見諒!